【一】
马子隽一路而来,设想过无数种与叱云南重逢的场景,但都不及现在来的意外。叱云南居然不带一兵一卒,穿着一身极普通的骑马装就出现在他眼前。而他自己却一席正装,腰间系着各种绶带,背着一把宝剑配红缨,还在叱云南的面前大摆架子,活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马子隽尴尬的笑道:“义兄上座!义兄怎么亲自前来,如今平城局势如何?”
叱云南倒没有见怪的意思,他不客气得在那个本就属于的他的位置坐下,对马子隽回道:“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你这都督当的可还快活?”
叱云南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让马子隽瞬间满头大汗。他本是要在叱云南落座之后,自己也顺道坐在叱云南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上,但他现在只敢站着答复叱云南:“义兄说笑了!他们都是义兄的手下,叫子隽一声都督,还不是看在义兄的面子上。”
他心里慌,莫不是叱云南已经知道了:他暗自将叱云南写信给他,令他所做的所有的从凉州到平城的沿路布置都传递给了拓跋余的事情么?
叱云南貌似非常满意马子隽的这番作答,他触摸着许久不用的马子隽桌子上的刻着他名字的将令和印鉴,语气轻描淡写:“你知道就好。从现在开始,全军由本将军统帅,你可以休息了!”
马子隽单膝跪下道:“义兄!子隽做错何事?”
他心急又发蒙,叱云南现在将自己卸任到底有何好处?难道,叱云南不是为了在名义上,将勤王之事跟自身撇个干净,才交给自己这样的任务么?
马子隽出发去凉州之前,叱云南就对他讲的很清楚。只要他杀了十五名南宫氏旧部,伪装成魏帝的暗卫所为,凉州兵马都督一职就是他的。然后,他需要鼓动凉州的军士为南宫氏平反,但不可以用叱云南的名义,只能用叱云南的私章和兵符调动军队。事成之后,功,是他马子隽的;赏,是叱云南的将士们的。
而此刻,叱云南任由马子隽跪着,面无表情,语气若一壶凉了的水:“子隽不要误会。本将军只是怕军中事务繁忙,耽误了你去向皇太子殿下投诚的时机。”
马子隽身子一抖,心想着大事不好,他竟给叱云南识破了!
【二】
夜里,清风送爽。
平城连日的细雨绵绵,总算有了停歇的时候。
叱云南坐在平城外的帐中,账外跪了一地从凉州赶来勤王的将士,他却一个也不见。
帐中灯火很亮,叱云南很不适应得用手掩着双目。他摸摸胸口,发现自己常戴的那个面罩,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他心里气恼,就吹了灯火,以此来告诉账外的人他睡下了。
黑暗里,他终于显出本色。
那一对猎豹一样明亮的眸子,瞳孔竖起,仿佛在警惕着四周随时会发生的入侵。
他戒备,是因为他害怕。他怕,现在有人会忽然闯进来,然后看见他的怪异举止。
他在做什么呢?
他竟像只凶兽一般,四肢撑在座椅上,躬身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浑身的肌肉都万分紧张,时刻准备着扑向未知的风险。
是的,他根本不是真的叱云南。他是叱云南的替身,蒋郎!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那是因为他每每执行任务之后,都会忘了自己做过什么。这一次,也是一样。他明明记得自己跟红罗约定了要去凉州,可是他人还没到凉州,就不记得任何事情了。
他怎么就到了军营里,而且还是平城的军营?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而他的耳朵在忽然间嗡嗡作响。那熟悉的,折磨了他多年的耳鸣声,如同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他撕咬着自己的皮肉,企图用痛苦盖过耳鸣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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