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的木廊幽深狭长，女子的木屐踏在上面饶是步伐轻盈也落下沉闷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里尘霜浸染。身侧的屋子尽是无人入住的，大殿里的仁王像依旧是骇人的模样，隔着薄薄的一层门纸，女子可以感觉到那泥塑投来的目光。

    虽然那目光对每个人都这样

    但今晚好像格外瘆人

    院里月光浅淡，天还未完全暗下来，长廊的路尽管阴暗，却也还勉强可辨。女子没有提灯，她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提盏灯会很奇怪。所幸，她已经看见了那可谓微不足道却在暗夜里格外显眼的亮光。

    长廊的尽头——光亮渗出的屋子。

    推开重重的木门，年代久远的推门已经不大灵便，推开时发出恼人的声响，接着腾腾的水雾便扑面而来。初春时节，空气中还有几分沁凉，冷气侵入热气便纷纷涌出。女子急忙掩面，待适应了其间的温度后才小心地踩着水渍踏入。

    这是一间浴房。

    木质的浴桶在房间中央，桶中人的背部就这样出现在女子的面前，苍老皮肤贴在干枯的脊背上，层层的褶皱似是沙皮，掩不住岁月泛黄的印记，却俨然可辨桶中人年轻时姣好的身姿。

    “你终于来了，静——”

    桶中人声音和她的脊背一样苍老，许是上了年纪，说话便格外得缓慢，仿佛枝头老鸹沙哑的嘶叫，有一搭没一搭不见得停。静听得心焦，嘴上却道不得苦，只能默默地忍着，耐心应道：“有几位晚客，送了后才洒扫的，因而玩了。”

    桶中人是神社的巫女飘，一生未嫁，孤身守着神社。问起便说自己自幼也是神社前任巫女捡来的孤儿，此生只守神社一愿。

    静却知道，前任的巫女可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哪一代的事了。

    这几百年来，巫女飘一直靠少女的生魂来延续生命，至于其他两魂静想着院内四季里常开不谢的花坛，无论花朵如何密密匝匝，却总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仿佛那片天地里就是这看上去破败却永远恰好能够维持的神社。

    她是不该知道这些事的，只是有求于巫女飘，所以才提前得知了。

    飘的头发保养得极好，永远保持在及腰的长度，盘上金冠后便是恰到好处令人浮想的飘逸或者说，她衣服包不住的地方都是一片光鲜亮丽的，恰到好处地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模样，成熟年纪的风华韵味便透过她的面颊和气质表现出来了。

    什么气质终究还是看脸的。

    静不满地腹诽着，用力地为巫女飘搓洗，无意中触碰到她如丝缎般光洁的手背，看上去和干瘪瘦削的胳膊极为不搭，也不知是如何支撑得起的。一瓢温水洒下，巫女飘伸开双臂，静便贴心地为她擦拭身子，清水洗过后巫女少了平日里若有若无的老人味，但即便如此，静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去看向她。

    毛巾摩擦着身体发出奇异的触感，似是两种不同质感的布料的摩擦。

    静却没有丝毫惊讶。

    如您所见，巫女飘也是一只粗布缝制的人偶。

    而我，很快也会变成这样。

    一一一

    没几天的太平日子，就当只有松川玲那一人守寝时，她终于又做了噩梦，而且是先前的梦的延续。睁开眼，却见身边的手机黯淡地显示着凌晨三点，在漆黑的夜中投下些许光亮。

    先前也是在凌晨三点醒来的。

    松川玲那默默地想着，摸索着爬下床，噩梦中惊醒的她睡意全无。打开寝室的大灯，她找到许久不用的信纸和信封，抓了枝能书写的笔，便写了起来。刚刚睡醒的她各机能还未苏醒，握着笔的手还有些不稳，写得字东倒西歪的，她也无心重写，便一路这么写了下去，终究顺利了少许。

    提灯师大人，我想我是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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