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看什么?”这天,君初瑶刚吩咐完下人,回头便见君项寒出神地望着远处山野。
他没有看她,仍是负手瞧着远山,“春意难得,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姹紫嫣红,漫山遍野,确是明艳不可方物之美,“难怪哥哥不愿回府,高墙之内的确见不着如此景致。”
他笑了笑,“许是睡了太久,总觉自己从前未见过这般美景。”
“哥哥还是想不起?”
“这几日想起一些,不过多是支离,记忆中的人也皆是模糊的脸。”
“想不起便不必勉强。”她说这话时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人活于世,理应记得一些,忘记一些。”
他侧头看她,“何为理应?”
她一时哑口,是啊,何为理应?若世事当真能分得这般清楚,人又何愁之有。
“大约是怯懦之人的怯懦之说吧。”
他面上神色一动,却又很快收敛,半晌后道:“同我讲讲吧,我忘了的那些事。”
她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好。”
容泠来时已近黄昏,正见君初瑶同君项寒共坐一把长椅,一个笑着在说,一个笑着在听。如此相称,倒真让人觉着,他们本就不该是一对兄妹。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霞光慢慢爬上两人的发。
“阿辰呀,就是个惹事精。对了,还有一次啊,他趁我在院子里睡着了,偷偷拿了砚蓝姐平日里作画的墨往我头发上蘸,我醒来后气得追了他一路。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
“他倒聪明,跑进了街上的春深阁。”
“你可是追了进去?”
“我哪里敢呀,再说了,这春深阁也不让女子进。我灰溜溜回了府,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墨弄干净。后来一连几日身上都是墨汁的味道,还被阿辰取笑了许久,说我这是身怀异香。”
“我这做哥哥的,难不成没替你出头?”
她摇摇头,“砚蓝姐呢,自小便待在深闺,不同我们闹在一起。你呢,忙着习武,学兵法,也没什么时间。我想想,那个时候对,你不在长宁,随爹爹去了北方。”
“日后阿辰若是还欺负你,便告诉我。”
“我那么聪明,哪能回回被他欺负呀。”她说罢侧头看他,正见他脸上淡淡笑意,“倒是许久未同哥哥这样闲聊了,哥哥也许久未这样笑过了。”
“是吗?”他也侧头看她,“我从前不爱笑?”
她摇头,“哪是不爱笑,是根本不笑。”
他似在回想什么,过了会道:“听你说了那么多,怎么净是别人的事,你自己呢?”
“我?”她愣了愣,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而后干笑几声,“我无甚可讲的,我就是哥哥的好妹妹呗。”
“也是,”他忽然站起来,“我去看看他们练兵如何了。”
君初瑶跟着站起来,一回头忽然看到容泠站在远处看着这边,刚想叫住君项寒,却见容泠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她走上前去,原是想笑的,可容泠的脸色却让她一时有些无措。那是一张绝望的脸,这般模样,是她见所未见。
“初瑶姐姐,你喜欢君将军吗?”
君初瑶被问得一怔,半晌后答非所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回答我。”她直直地看着君初瑶,眼中说不出是恳切还是怒色。
“是是对哥哥的喜欢。”
“对哥哥的喜欢吗?”她有些出神地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便走了,走到一半却又忽然停下来,回过身来,“若是没有烨哥哥呢?”
“他是我的兄长,这一点,与容烨无关,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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