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出来,在乌云上压了一夜的雨簌簌落下,沿着琉璃瓦垂下一串串晶莹水珠。高幸候在宫门接李嘉,看她出来脸色白得不同寻常,忙撑伞迎了上去:“公子,可是哪里不适?”
“累了。”
李嘉极少在外面流露出疲态,一股子精气神似在宴上全耗尽了,看得高幸心惊:“是否要寻郎中来看一看?”
李嘉看了他一眼:“不用。”
高幸知她担心什么,并未将话说开,只模糊地暗示道:“小人在汴梁有熟识的郎中,公子大可安心。”
汴梁有梁国的奸细并不让李嘉吃惊,她皱眉只是因为高幸今日的举动莽撞得有些不寻常,她试着从他的眼中寻找出蛛丝马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般敏锐令高幸眼皮一颤。一道雷电劈在东方,电光闪得李嘉没有看清他的表情,高幸细柔的声音飘在雨声中:“属下万万不敢对公子有所欺瞒。雨大了,公子还是快上车吧。”
李嘉之所以生疑,是因为与萧和权离别后就再没收到过他的只言半语,从萧和权以往的表现来看,这是很反常的。
回了上懿佳苑,李嘉对着窗下雨帘誊抄道经:“你去从探一探西蜀的战事。”
“公子担心权禹会在战场上对萧和权不利?”
“要你查就去查。”李嘉写下“极则必反”四字,淡淡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李嘉语气让高幸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是。”
重光从内室走出来,害怕地看一眼高幸离去的方向,把怀里的药瓶抽了出来,担忧地问:“叔叔的腿又疼了吗?”
“重光,你帮叔叔做件事好么?”李嘉从厚重的道经中抽出一封信来。
“一会萧小哥哥带你去相国寺玩,你找个机会不要让萧小哥哥看见,把这个交给那一个叫息和的僧人好吗?”
“好!”重光将往衣襟里一插,生怕掉出来似的往里使劲塞了又塞。
打开药酒的李嘉看着重光站那怔怔看着她好半天,停下动作道:“要出去了快去换身衣裳吧。”
“重光帮叔叔上药吧。”
李嘉弹了弹他的小脑门,哄着他:“叔叔不用帮忙,你去前厅等着,一会萧哥哥来你告诉他叔叔有事不见他了。”
“好。”
重光走后,李嘉慢慢将目光从晃动的珠帘上收回,放下药酒弯腰撩起袍子,吃力地一点点卷起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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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的雨季不长,半旬不到的光景淅淅沥沥的雨势已从汴梁上空收得一干二净。这半旬里萧和权用兵有如神助,逼得蜀军节节败退,燕军长驱直入一度逼临西蜀重镇沧澜城下。攻破沧澜这道天险,蜀都危在旦夕。
在燕军士气大振之时,萧和权却鸣鼓收兵,退回到两国边境。
为此燕国早朝上唾沫星子直飞,纷纷指责萧和权畏手畏脚c胆怯不进,一个接一个地撺掇燕帝命萧和权一鼓作气攻入蜀都,直接把蜀国划到大燕版图。
打了胜仗燕帝也很亢奋,但这仗胜得究竟太过顺当了些,说以灭国就灭国是不是太轻巧了些?
“权禹可说了什么?”熬过了雨季,李嘉脸上的灰败似乎也被屋外绚烂的阳光一扫而净,一袭广袖藏蓝袍托得她面如珠玉,皎然生光。
高幸将香茶磨碎洒进炉鼎里,冉冉一抹浮香升起,苦中掺甜:“这两日早朝权禹皆告假没来,说是回老家祭祖去了。”
“权家发家吴越,他回哪门子老家?”李嘉调试着琴弦不以为然道:“燕帝急了,这两日连招了几个大镇节度使觐见,命太子陪同,用意不言而喻。能取得河朔三镇节度使的支持,太子未来的帝位等于保住了一大半。至于文臣,在燕国文臣能起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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