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乖乖娃。
没撒过谎没打过架,对上侍奉阿娘,对下帮扶奴佣,出门倒泔水遇到迷路的小孩还会送他回家。纵观这十六年,真真是个二十四孝模范好姑娘,可最后怎么就撞在他手里了呢
她仰头望天,不禁垂下两行热泪。
陆欢左手手肘撑着扶手,托着下巴,袖子滑下,露出半截如玉手腕,狭长凤眼似笑非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从椅子上蹦起,蔫头耷脑地往墙角缩,像个犯错被抓现行的三岁稚童。
他嘴角抽了抽,没憋住,噗嗤笑了一声。
方才陆嘉音上门寻衅,自己帮她解围,她不感念就算了,竟还卸磨杀驴,在背地里咒骂他。明明人小胆瘦,骂起人倒中气十足,把他都给唬住,以为是个深藏不漏的,不想一扭头又蔫成这副德行。
唉,为什么她总这么让他一言难尽
云苓和豆蔻立在旁边,左瞅瞅右看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恐三爷听了姑娘的话生气,应该帮姑娘同三爷赔不是,可甫见三爷都笑了,应当是没气,又想去安慰姑娘,让她莫怕。
漫长的沉默后,陆欢摆摆手,“都下去吧。”云苓和豆蔻互对一眼,忧心忡忡地退下。
陆欢转着轮椅轱辘进屋,停在案几旁,看了看江浸月,再看看自己跟前的空茶杯。江浸月猛一激灵,紧着颠颠跑来,沏了杯酽酽的茶递去。陆欢不言不动,仍盯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江浸月心里七上八下,嗓音微颤,“三爷,您吃、吃茶。”
别说她胆小了,便是那胆如斗大的媳妇,也没的在大喜之日当着丫鬟的面把自家男人骂得狗血淋头的。
陆欢打趣,“害人精还是莫要吃茶的好,免得出来克人。”
江浸月心下咯噔,阵阵酥麻感激灵灵从脊背末端冲上来。完了,这是实打实记上仇了。小脑袋垂得更低,讪讪收回手。
若是从前,她兴许就吓成球滚到角落瑟缩起来,可回想之前自己吐在他身上他都没太计较,她又从心底扒拉出一丝勇气,瞅见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食,有了主意。
“你饿了吗这都是厨房刚送来的,我没怎么动过。”
陆欢眸子里终于牵动出点情绪,宴客时他光顾着喝酒,没怎么动筷,在外吹冷风倒也没觉得如何,进屋后身子回暖,又被她这么一问,倒还真有些饿。
可他来新房只想交待几件事,说完就走,无意久留。
江浸月急着将功补过,把他的犹豫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不好意思,便自作主张绕到他身后,推轮椅去桌边。原以为这轮椅会很沉,推着会吃力,故而上手时特地加了力道,不想竟这么轻便,她还吃了一惊。
陆欢几乎惊呆,冷不丁失去行动权,他有点懵。似陆澄那样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都不敢这么冒失,这丫头倒是敢做,她怎么总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莫名大胆
哐当
他没及时刹住,胸膛结结实实撞上桌沿。火被撞出来,嘶声要发作,扭头正对上她的笑颜,笑涡明媚,杏眼清澈,荡漾出的眼波梗住他喉咙。
“尝尝吧,这汤可好喝了。”江浸月把汤匙往他嘴边拱了拱,蹭了他一嘴油。
陆欢
连个汤都不会喂,真有够蠢的。且这汤都凉了,上头还浮着层油,怎么可能好喝他还是很冷静的。
不过这握着汤匙的小爪子好像很好吃。喉间发干,他鬼使神差地去嘬那勺汤。嗯,味道是不错,他很冷静地点头。
江浸月殷切地注视着他脸上的任何情绪变化,见他眉宇稍微舒展开,感觉先前说他坏话那一页应是揭过去了,心里悬着的石头松动,“还想吃什么吗”
刚才是有意讨好,现在是真心怕他饿坏。至于为什么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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