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颛的婚期定在金秋的九月廿六。
“白马寺的大师傅算了多少遍,说是再也挑不出这样好的好日子了!”
闫氏说这话时,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如此,两个只匆匆见过几面的人,就在这个万里挑一的好日子里,一个被盖上红盖头塞进马车里,一个被人催着骑上高头大马去接亲。
是而廿六日一早,暮色渐散,天罡拂晓。坤颛便一身红袍,在喜炮唢呐的热闹声响里,带着一路人马浩浩汤汤地往城南去。
坤颛今日倒是不同往日光景。
在这个众人俱是极其认真的日子里,他虽无任何期待,可终究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众人都说这是他一生的好日子,那边就是吧。
坤颛乐意当一次众人为之忙活的对象——可人一入戏,难免心下也生出一丝莫名的紧张来,不觉形色俱是正经起来。
本就是风华正茂板正条顺的少年郎,一旦打内心正视起来,哪里还有不风流倜傥的理由呢?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赶到胡府门口时,天才堪堪大亮。
坤颛将早已备好的开门利塞进胡府开了的门缝时,竟有一丝恍惚。
门里传来女孩子们娇俏的声音,清亮地像盛夏清泉一般的笑声在他的耳畔碰撞回旋。门缝里偶有女子的面容影影绰绰地一闪而过。
“芫秋的相公好不像话!这般小气还想娶我们天仙一般的芫秋么?”
门里又传出的明艳声音才让坤颛回过神来。于是又是忙不迭地叫小厮们赶紧塞礼金进去。
礼金赛的够多了,可门里的又不开心了。
又是那个听起来年纪稍小的明艳声音从门内传来,
“芫秋的相公真听话,门外的你且回答我,待娶了我家芫秋过门之后,是听你的还是听芫秋的?”
问题一落,又是一阵娇笑声浮出来。
坤颛平生第一次被人捉弄地这般彻底,他被闹得说不出话来,心里还有功夫冒出个念头——这人怎么跟温灵似的?天生就会作弄人。
坤颛正窘着,就听门里有个年龄稍大的沉稳声音道,“好啦,咱们也别闹他了。倒是芫秋等急了,还得怪罪我们呢!”
门里又是一众女孩的笑声。
马上门里也塞出来一个荷包,
“这次先放过你!喏,这是我们众姊妹请秦家各位吃茶的,可得收好啦。”
坤颛刚接过茶点金,胡府终于门庭大开。
坤颛擦擦汗,看了看从门口到正厅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心想还有一关关习俗等着自己去闯,竟忽然有些泄气了。
可真够麻烦的。
坤颛暗自腹诽,可明面上还是得一步步慢慢走到正厅里。
待坤颛进入正厅后,坤霈这个跟着迎亲的兄弟才终于能够松口气,跟着方才闹得最开怀的少女走到宾客席坐下。
“芫秋相公的弟弟,吃好喝好啊。”
坤霈一向自重,今日见坤颛都能被折腾成这般,早就怕极了胡家的姊妹们。
那明艳声音看着坤霈连头都不敢抬,抿嘴一笑,轻飘飘地甩了一句“呆子”,便翩跹而去。
坤颛看着顶着鸳鸯戏水红盖头的胡芫秋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多了一丝真实感。
坤霈将花球递到芫秋手里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
为什么她的手同他从前摸过的那些不同呢?
坤颛想着,同她一起先拜天地,再拜祖先。
坤颛正准备给胡家双亲奉茶跪拜之时,喜婆在一旁道“新郎官这是高兴坏了。哪有新妇还没拜见翁姑之前便先跪拜的道理呢?”
坤颛的余光瞥到攥着花球的一双玉手悄悄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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