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柏就困在了这翰林院二十年。
二十年前,他是引得满玉京大街小巷围观的金科状元郎,骑马游京之时,无数大姑娘小媳妇为了亲眼目睹一下这位状元郎的翩翩风采,汗水沾湿了鬓角,嘶喊叫哑了清秀的嗓子,看着他一身红袍温文尔雅的笑着,引得万人空巷。
他可谓一夜看遍玉京花。
可他最终应了陛下的赐婚,娶了二婚的太平公主,得知裴柏娶亲的那一晚,不知道多少小姑娘黯然落泪,也不知道多少权贵豪门家的小姐顿足叹息。
二十年后,他是翰林院学士,清贵是清贵,可也只剩下了清贵。
一身长襟布袍,鬓角染霜,脸上的笑意仍旧温暖人心,可却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年的他,是何等的出类拔萃,风姿绝然。
腰间的长剑变成了书卷,眼角的笑意变成了皱纹,裴柏就在这翰林院内,整日与书籍相伴,修书c编书,沉默的像是与这翰林院融为了一体,让自己也变成了一本书。
角落里无人问津的书。
没人还记得,他当年手握长剑之时,连桃山剑池的首徒都败倒,那时,他是玉京的御科剑圣。
如今的裴柏,就像是翰林院内的那颗老柏树,人们路过时都不会多看一眼。
日头西斜。
一天又过去了。
裴柏收拾好桌上笔墨纸砚,从一堆书籍中起身,走到水盆便洗洗手,拾整了一下衣裳,慢慢的离开公房。
离开翰林院的路上,撞见了两位同僚。
“裴大人,要回了?”
“嗯,该回了。”裴柏笑着回道。
“晚上一起去清仙阁喝一杯?”
两人笑着和裴柏打招呼。
“不了,今天太平说要去后山礼佛,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我便不去了。”
两人闻言,笑着拱拱手,看着裴柏离去。
裴柏一脚出了院门,一人拉拢下脸来,啐了一口,道:“什么玩意儿。”
“裴大人一向如此,还是你我同去吧。”
“什么礼佛,只怕是又礼到野汉子床上去了吧,哼。”
“刘大人,慎言。”
“袁大人,你我来这翰林院都十年了,哪次邀请他去小酌一杯,都借口推辞,假清高,还以为是二十年前?满玉京谁不知道他那媳妇”
姓刘的这位大人还想说什么,被那位姓袁的大人拉一拉袖子,只好怏怏住口,不屑的哼了一声了事。
裴柏慢慢走在这坊间的路上,天色渐晚的时候,路过一条巷子,他熟悉的拐了进去,走到一家面摊上,道:“老板,照旧。”
“好嘞。”
面摊老板显然是认得裴柏的脸,笑一笑算打了招呼,麻溜的下好一碗葱油面,一个俊俏的小姑娘笑嘻嘻的把热腾腾的葱油面给裴柏端了上去,然后红着脸偷偷看一眼裴柏。
裴柏慢条斯理的吃完,放下五个铜板,和老板招呼一声,再次起身。
老板头也不抬,忙着下面,显然是知晓裴柏不会赖账。
裴柏也确实不会赖账,这一碗葱油面,他已经吃了二十年,二十年前,中年老板还是个青年汉子,一晃神的时间,老板家的闺女儿都早在面摊上帮忙了。
裴柏又去巷子里的一间糕点铺买了一些桂花糕,手上拎着桂花糕,慢慢的走着。
驸马府。
回了府上,府上的仆人丫鬟都低头见礼,裴柏也耐心的回头示意,问道老管家:“殿下呢?”
“殿下在后花园进餐。”老管家犹豫了片刻,还是回道。
裴柏点了点头,将桂花糕递给老管家,道:“晚些时候给殿下送去。”
“是。”
裴柏朝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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