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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因为我对旧社会的生活比较熟悉,对我旧时邻里有较真切的了解和较深的感情。我也愿意写写新的生活,新的人物。但我以为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对于现实生活,我的感情是相当浮躁的。

    这三篇也是短小说。詹大胖子和茶干有人物无故事,幽冥钟则几乎连人物也没有,只有一点感情。这样的小说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结构尤其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这样做是有意的也是经过苦心经营的。我要对“小说”这个概念进行一次冲决:小说是谈生活,不是编故事;小说要真诚,不能耍花招。小说当然要讲技巧,但是:修辞立其诚。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夜

    选自: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汪曾祺作品集小说

    虐猫

    李小斌c顾小勤c张小涌c徐小进都住在九号楼七门。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在一个幼儿园,又读一个小学,都是三年级。李小斌的爸爸是走资派。顾小勤c张小涌c徐小进家里大人都是造反派。顾小勤c张小涌c徐小进不管这些,还是跟李小斌一块玩。

    没有人管他们了,他们就瞎玩。捞蛤蟆骨朵,粘知了。砸学校的窗户玻璃,用弹弓打老师的后脑勺。看大辩论,看武斗,看斗走资派,看走资派戴高帽子游街。李小斌的爸爸游街,他们也跟着看了好长一段路。

    后来,他们玩猫。他们玩过很多猫:黑猫c白猫c狸猫c狮子玳瑁猫身上有黄白黑三种颜色c乌云盖雪黑背白肚c铁棒打三桃白身子,黑尾巴,脑袋顶上有三块黑李小斌的姥姥从前爱养猫。这些猫的名堂是姥姥告诉他的。

    他们捉住一只猫,玩死了拉倒。

    李小斌起初不同意他们把猫弄死。他说:一只猫,七条命,姥姥告诉他的。

    “去你一边去什么一只猫七条命一个人才一条命”

    后来李小斌也不反对了,跟他们一块到处逮猫,一块玩。

    他们把猫的胡子剪了。猫就不停地打喷嚏。

    他们给猫尾巴上拴一挂鞭炮,点着了。猫就没命地乱跑。

    他们想出了一种很新鲜的玩法:找了四个药瓶子的盖,用乳胶把猫爪子粘在瓶盖子里。猫一走,一滑;一走,一滑。猫难受,他们高兴极了。

    后来,他们想出了一种很简单的玩法:把猫从六楼的阳台上扔下来。猫在空中惨叫。他们拍手,大笑。猫摔到地下,死了。

    他们又抓住一只大花猫,用绳子拴着往家里拖。他们又要从六楼扔猫了。

    出了什么事九楼七门前面围了一圈人:李小斌的爸爸从六楼上跳下来了。

    来了一辆救护车,把李小斌的爸爸拉走了。

    李小斌c顾小勤c张小涌c徐小进没有把大花猫从六楼上往下扔,他们把猫放了。

    选自: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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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骄阳

    张百顺年轻时拉过洋车,后来卖了多年烤白薯。德胜门豁口内外没有吃过张百顺的烤白薯的人不多。后来取缔了小商小贩,许多做小买卖的都改了行,张百顺托人谋了个事由儿,到太平湖公园来看门。一晃,十来年了。

    太平湖公园应名儿也叫做公园,实在什么都没有。既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游船茶座,就是一片野水,好些大柳树。前湖有几张长椅子,后湖都是荒草。灰菜c马苋菜都长得很肥。牵牛花,野茉莉。飞着好些粉蝶儿,还有北京人叫做“老道”的黄蝴蝶。一到晚不晌,往后湖一走,都瘆得慌。平常是不大有人去的。孩子们来掏蛐蛐。遛鸟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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