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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好粪,不掺假。”

    “粪还掺假”

    “掺”

    “掺什么土”

    “哪能掺土”

    “掺什么”

    “酱渣子。”

    “酱渣子”

    “酱渣子,味道c颜色跟大粪一个样,也是酸的。”

    “粪是酸的”

    “发了酵。”

    我于是猛吸了一口气,品味着货真价实c毫不掺假的粪干的独特的,不能代替的,余韵悠长的酸味。

    据老乔告诉我,这位负责同志原来包掏公私粪便,手下用了很多人,是一个小财主。后来成了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成了“公家人”,管理公厕。他现在经营的两个粪场,还是很来钱。这人紫棠脸,阔嘴岔,方下巴,眼眼很亮,虽然没有文化,但是看起来很精干。他虽不大长于说“字儿话”,但是当初在指挥粪工c洽谈生意时,所用语言一定是很清楚畅达,很有力量的。

    掏公共厕所,实际上不是掏,而是凿。天这么冷,粪池里的粪都冻得实实的,得用冰镩凿开,破成一二尺见方大小不等的冰块,用铁锹起出来,装在单套车上,运到七里茶坊,堆积在街外的空场上。池底总有些没有冻实的稀粪,就刮出来,倒在事先铺好的干土里,像和泥似的和好。一夜工夫,就冻实了。第二天,运走。隔三四天,所里车得空,就派一辆三套大车把积存的粪冰运回所里。

    看车把式装车,真有个看头。那么沉的c滑滑溜溜的冰块,照样装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拿绊绳一煞,纹丝不动。走个百八十里,不兴掉下一块。这才真叫“把式”

    “叭”的一鞭,三套大车走了。我心里是高兴的。我们给所里做了一点事了。我不说我思想改造得如何好,对粪便产生了多深的感情,但是我知道这东西很贵。我并没有做多少,只是在地面上挖一点干土,和粪。为了照顾我,不让我下池子凿冰。老乔呢,说好了他是来玩的,只是招招架架,跑跑颠颠。活,主要是老刘和小王干的。老刘是个使冰镩的行家,小王有的是力气。

    这活脏一点,倒不累,还挺自由。

    我们住在骡马大店的东房,正房是掌柜的一家人自己住。南北相对,各有一铺能睡七八个人的炕,挤一点,十个人也睡下了。快到春节了,没有别的客人,我们四个人占据了靠北的一张炕,很宽绰。老乔岁数大,睡炕头。小王火力壮,把门靠边。我和老刘睡当间。我那位置很好,靠近电灯,可以看书。两铺炕中间,是一口锅灶。

    天一亮,年轻的掌柜就推门进来,点火添水,为我们做饭,推莜面窝窝。我们带来一口袋莜面,顿顿饭吃莜面,而且都是推窝窝。莜面吃完了,三套大车会又给我们捎来的。小王跳到地下帮掌柜的拉风箱,我们仨就拥着被窝坐着,欣赏他的推窝窝手艺。这么冷的天,一大清早就让他从内掌柜的热被窝里爬出来为我们做饭,我心里实在有些歉然。不大一会,莜面蒸上了,屋里弥漫着白蒙蒙的蒸汽,很暖和,叫人懒洋洋的。可是热腾腾的窝窝已经端到炕上了。刚出屉的莜面,真香用蒸莜面的水,洗洗脸,我们就蘸着麦麸子做的大酱吃起来,没有油,没有醋,尤其是没有辣椒可是你得相信我说的是真话:我一辈子很少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是什么时候呀一九六○年

    我们出工比较晚。天太冷。而且得让过人家上厕所的。八点多了,才赶着单套车到市里去。中午不回来。有时由我掏钱请客,去买一包“高价点心”,找个背风的角落,蹲下来,各人抓了几块嚼一气。老乔c我c小王拿一副老掉了牙的扑克牌接龙c蹩七。老刘在呼呼的风声里居然能把脑袋缩在老羊皮袄里睡一觉,还挺香下午接着干。四点钟装车,五点多就回到七里茶坊了。

    一进门,掌柜的已经拉动风箱,往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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