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里的佣人告诉方书颜,因为最近天气潮湿,她按在电视上看到的做法拖地板时兑了些消毒水。
方书颜闷声不响往楼上去,走了几步又回头交代佣人以后不要再用消毒水。
进了卧室,方书颜将房间里全部的窗户一一打开,可那刺鼻的味道却粘在湿重的空气里,一时半会难以消散。
在这股气味的包围下,她只觉得四肢无力,颓然地沿着墙角坐了下来。
某个让人恐惧的场景仿佛又出现在她面前:潮湿的空气,浓烈的消毒水味,妹妹的哭声,还有病床上父亲没有血色的脸。那种医院里消毒水和潮湿的空气粘稠在一起的味道,伴着那个预示着她必须和过去的人生彻底告别的时刻,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记忆里。
回忆的闸口一旦开启,往事便一路流淌而来。她绻缩在角落里,如立孤岛,无助地任思潮一点一点把她淹漫。
等到佣人来说饭已经做好,方书颜再度踏出房间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有些恹恹地看了眼餐桌上的饭菜,毫无胃口的她走出餐厅,不自觉地踱步来到楼梯一旁的那台黑色三角钢琴前。她出神地站了一会儿,扶起琴盖,另一手随意地在琴键上敲了几下,几个零落的音符飘荡在空气中。
所以,她讨厌甚至是害怕闻到那种味道,它就如同一个烙印在她大脑神经里的密码,一经对上,便会自动打开某扇记忆之门,无可躲避地把她吸进过去与低落的情绪里。
那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啊,如果他看见了她此刻这副无力的模样,会不会对她感到失望?或者,他还是会大手一招,再拍拍身边的位置,宠溺地问:“谁让我的宝贝女儿不痛快了?”
当沈聿昊走餐厅时,看到的便是方书颜站在钢琴前脸色苍白眼神放空的样子。沉思中的方书颜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手一抖没扶稳的琴盖便掉了下来,生生地砸上她那另一只放在琴键上的手。
方书颜痛得“嘶”一声吸了口气,抽出手后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仿佛他是个不速之客。
“干嘛一副见到鬼的样子。”沈聿昊语气不善地说了一句,虚晃了几晃的目光末了又别扭地扫向方书颜的手。这一瞟,他不禁蹙起了眉,终忍不住朝她走去,口中喊到:“阿姨,把小药箱拿来。”
方书颜的手指被琴盖砸出了一排红印,但伤势并不算严重。沈聿昊从佣人手中接过药箱后便径自拉过她的手替她抹药油,微垂的脸上却偏显得不情不愿,像和谁置着气般。
方书颜有些忡怔地任他揉着自己的手指,看向他的目光不觉间停在了他眉心处的皱褶上。
以前,他好像很少这样蹙着眉,倒是常冽开嘴笑的。即使是相识之初对沈聿昊常常展露在脸上的那种志得意满的笑容深恶痛绝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仿佛整张脸都透出光芒。这样想来,那倒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沈聿昊母亲说得没错,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从那个时候起便极少再在他脸上看到那种明亮的笑意。
那个不能怪她的天意,大概只是她婆婆的想法而已。而他,还是怨她的吧。
因着这个想法,本就情绪低落的方书颜心里益发惆怅。
沈聿昊替她抹好药抬起头来,见到她正失神地看着自己,目光柔软而复杂,他心头的某根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稳住心绪,他状似随意地问:“很痛吗?”
“还好。”方书颜敛敛神,对他说:“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吧。”
沈聿昊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这才点点头回房间换衣服去了。方书颜垂眸看自己泛着红印与药油味道的手指,才发现自己浅色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两滴药油。她拭了拭没擦掉,干脆也上楼打算把衣服换下来。
踏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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