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本拢着不耐烦的煞气,一旁守夜的宫人提灯进来询问,姜玘喝退了宫人,独坐片刻,下床走到长夷身边,捏了捏她的鼻子,“再吵,孤派人把你的嘴封起来。”
长夷觉得不舒服,歪了歪脑袋躲过他的手,眼睛瞪着圆溜溜,直瞅着他瞧。她本是个玲珑剔透的丫头,这般更显得惹人怜爱,但这样的神情几乎从未出现在长大后的长夷身上。
姜玘此人,觉没睡好的时候脾气特别大,但凡在他身边伺候稍久的人都不敢在太子爷睡醒后贸然上前。此时长夷再怎么同他卖弄乖巧,他也始终冷眼看着她不语。
他一股火气蹭蹭蹭上来了,打也打不得,骂她也听不懂。
长夷这时口风一转,道:“鹅”
“鹅饿”
他听了半晌,方才听懂,沉默了一会儿,着人去叫来已经入睡的元禄,元禄头一次大半夜里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提心吊胆地看着太子,太子道:“她饿了。”
元禄头疼道:“您传膳便是”
姜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元禄连忙改口,连连道:“臣这就去准备点心,安排人伺候姑娘吃下,殿下您尽管休息!”
姜玘道:“把她带到偏殿去,孤烦死她了。”
元禄:“臣遵命。”
他觉得自家殿下在处理长夷姑娘这事上,实在是不敢恭维。
长夷的病还没好到可以除掉锁链时,沈氏的禁足已经解了。
这几日,姜玘将长夷放在偏殿,自己得以睡了好觉,白天沈良媛常入云汲殿侍奉太子。良媛生有一副好皮囊,眉眼盈盈,宛若秋水,常以团扇掩蔽容颜,顾盼间精妙无双。她举止间端庄大方,自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且待人温和有礼,尝于姜玘身侧劝救下一些婢子的性命,又在细枝末节处让人毫无挑剔,一时之间,对她感恩戴德者有之,心生敬佩者有之,尊敬欣赏者有之,羡慕嫉妒者亦有之。
但短短半月工夫,阖宫上下人人皆闻沈良媛温婉动人之名,便是与太子站在一处,也算是配得上那俊雅少年了。
一日,沈氏陪侍在姜玘身侧,手上的护甲已褪下,晶莹白皙的手指握着墨碇,轻轻旋转,姜玘在练字,窗外已然雪霁寒消,树影被天光投入殿中的地砖上,沈氏无意识地看着那一抹影子,忽然听宫人道:“禀殿下,吏部的沈大人求见。”
沈氏一怔,太子已让人传召,她本打算暂时回避,太子淡道:“既是你兄长,不必忌讳。”
沈氏低低答:“是。”随即继续磨墨。
沈之覆大步入殿,先是行了礼,余光瞥到一边的沈轻繁,心中无喜无悲,随即汇报了最近事宜,其实并无大事,只有古将玉死后一些善后之事需要处理,但他知道,但凡与古氏女有关,太子殿下都不免要亲自过问。
沈轻繁看着兄长,垂眸,目光游移到了太子搁下的笔边,微微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阿枣被收为昭训之事,她此刻看兄长步步维艰,难免觉得心酸怅然,没想到兄妹二人朝前朝后共同侍奉君侧,年份虽久,却都如履薄冰。
不由得又想起还有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长夷,沈氏心底一沉。
兄妹二人,始终不说话,最后沈之覆告辞时,沈氏面露不舍,姜玘淡淡道:“孤许你送他一程。”沈氏忙感激地福身谢恩,一面提着裙摆急急去追兄长。太子向来寡恩,一殿的宫人见此恩宠,心中诧异,自此后几日,主动巴结沈氏的宫人多了起来。
小姑娘趁人不在,悄悄地遛下榻,蹦蹦跳跳地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窗外响起脚步声,她蹦到屏风后,一个小宫女推门走进来,发现榻上无人了,忙去禀报总管,总管又去告知了太子,姜玘正在看奏折,闻言挑了一下眉,负手踱步入屋,长夷慢腾腾地从屏风后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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