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不高,只抵到成人膝盖的地方,设计很简洁,很符合小镇给人的第一印象。个别墓碑前摆放着百合,在一片绿白相间里,乔溦在公墓东边那块墓碑前放下的那束就显得格外醒目,简直像是一团燃得热烈的火苗。
碑刻上一行意文一行中文,都是乔溦母亲的名字,洛望舒只从意文里看懂了“一rt一d一s”的意思。夫妇两人都冠上了彼此的姓氏,让人莫名有些感动。
最底下的年份是1965年到1996年,洛望舒默默计算了一下,乔溦的母亲大概是去世在乔溦七岁的时候,难怪相簿的照片止步于1996年,是因为拍摄的人已经不在了。
沈阿婆说的那句“琪琪不在了”,不是说“琪琪”离开罗马搬去了西西里,而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乔溦从走进公墓起就握住洛望舒的手,放下花束后也没松开,牵着他一起站在墓碑前。
洛望舒的心情有些沉重,站在乔溦身边甚至有些无措。他家中长辈都还健在,亲戚里也没办过什么丧事,这是他第一次前往墓地看望逝者,更是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阴阳相隔。
乔溦只垂着眼睛看向墓碑,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洛望舒反握住他的手,也同样沉默,笨拙地想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像影视作品中那样,在心里和乔溦的母亲说点什么。
周围太过安静,以至于洛望舒根本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乔溦突然松开他的手,转去覆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自己这边轻轻按了一下,使两人额角相抵了短短一瞬。
看清洛望舒的神情后,乔溦笑出来,还停留在他头发上的手揉了揉:“干嘛露出这种表情。”
洛望舒转头看向他,发现乔溦的眼睛里还漾着来时的笑意,没有一点儿悲色。
没有悲色反而更让看的人心里难受了。
“回去了。”乔溦看他呆呆傻傻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发梢,拉着他走回小路。“我们在这里停留两天,之后我再带你好好逛逛意大利。”说着他回过头,笑着补充说:“除了罗马和西西里,你还应该去托斯卡纳看一看。”
具体来说是托斯卡纳的首府佛罗伦萨,那座世界艺术之都有着洛望舒提到过的最高美术学府。
洛望舒被他拉着往回走,这时候还有点负面情绪,对佛罗伦萨也没什么兴趣:“你以前都没说过这个。”
乔溦笑了笑:“生死只是人存在的形式而已,二者没什么不同。”他把洛望舒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我偶尔还会问她几个问题,觉得也能得到模糊的答案。”
洛望舒怔了一下。
“上一个问题是问她,我要留在中|国的哪个城市。”乔溦冲他神神秘秘地眨了下眼睛。“她告诉我去s市。你看,你果然就住在s市。”
洛望舒被他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逗笑了:“她是怎么告诉你的?”
“她当年要来意大利工作的决定就是在s市旅游时定下的。”乔溦回答。“如果没下这个决定,她也就不会遇到我爸爸了。”
洛望舒注意到乔溦对自己父母的称谓有所不同,猜测着乔溦也许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经常跑到自己母亲的墓前暗暗提出各种问题,然后通过母亲生前的事情得出心里的答案,不知不觉就对她更尊敬了一些。
“至于刚刚我问的那个问题,”乔溦刻意拖长了一点尾音。“等到以后再告诉你。”
再次途径那座小教堂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了不少。
乔溦顺着洛望舒的目光看过去,感慨了一声,笑着说道:“看样子今年这里也要举行婚礼了。”
“镇子里的人吗?”洛望舒问他。
乔溦摇头:“不一定,也许是本地人,也许是其他城市的,还有可能是从国外来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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