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一怔,目光缓缓沉了下来,“九殿下,我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杜仲直起了身子,倒是说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好……好一个自作自受……”寿康笑道,“如此一来,九殿下倒是个清白的好人家了。”
“清白说不上。”杜仲谦虚道。
“九殿下如此洒脱,为何又要似丧家犬似的,来这北阳呢?”寿康目光阴郁。
杜仲沉默了很久。
“花无百日红,公公在魏宪帝身边待了那般久,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如今公公手上握了大笔的银子,可过的快活?”
寿康握紧了拳头。
魏宪帝。
呵。
人人都道魏宪帝听宠宦官之言,可谁知道他又是如何得魏宪帝的信任?
魏宪帝此人高傲自大,眼底容不得沙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反驳他,跟他讲大道理,所以他必须得处处顺着他。
魏宪帝要他做狗爬,他就必须得跪在地上当一条狗。
魏宪帝喜欢的美人想要踩着他上轿撵,他就必须笑着说,“娘娘青睐奴才,是奴才的福分。”
久而久之,魏宪帝才相信,他是他最忠诚的狗,悉数事情才愿意交给他。
就像他的弟弟说的。
他们这些做太监的,做奴才的,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
可是,魏宪帝倒台了。
他高兴啊,魏宪帝终于死了,其中还有他的功劳,可他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啊。
难道因为身份,因为是太监,他一辈子就只能被人看不起吗?
那种受过的屈辱,哪怕魏宪帝死了,也始终在心底萦绕不去。
他是半刻也没有享受过,因为卑躬屈膝抛去自尊而带来的荣华富贵,对他来说,那就像是魏宪帝高兴时赏的一根肉骨头,但是他也确实不喜欢别人称他为公公。
现在杜仲回来了,杜仲需要他手上的银子,这些银子他一辈子也用不完,并且他也知道,自己是带不走的。
可是这些银子,却能找回一些他失去的尊严。
看着杜仲这个现在仅存的皇室血脉在他面前,他还能冷嘲热讽,寿康当然高兴。
唯一不满的,便是他的弟弟,没能和他一起享受这一刻。
“可是,九殿下自己却逃了出来。”寿康皮笑肉不笑。
杜仲看着寿康,眼神沉静,“千岁,唤你一声千岁,这过往的种种就能既往不咎了吗?发生过的事情,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吗?那些受过的屈辱,真的都洗去了吗?”
寿康面目狰狞,“你到底想说什么!”
杜仲大笑了一声,扬天而去。
笑声洒脱,是寿康从来没有听过的。
那笑声里仿佛在嘲笑,但是又不是。
寿康说不上来,只是坐在龙椅上,死死的看着手柄处雕刻的精致龙头。
好一会儿,寿康笑了。
*
杜仲来到了他年轻时所住的宫殿,宫殿内有一棵梨树,而现在,已经结了骨朵。很多年前,曾经有人在这棵树下,羞涩的送他糕点,他没吃过几口。
杜仲的一生,有很多人影响着他。
一部分,将他拉向深渊。
一部分,却将他拉向阳光。
他被撕成了两半。
多年之前,那个满心里是他,愿意为他献身于魏宪帝的女子,临死的时候对他说,“小粽子……你想当皇帝,是因为皇帝的这个位置……还是因为像你说的,你做了皇帝……我们这些人,就能看见明天……”
他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他觉得对方很蠢。
一半却又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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