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来的这么快,燕潆焘还不知道安云阔的伤到底恢复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哥哥这几天为什么怅然若失又矜着温和守礼的表象,甚至不知道卢家一同入宫的那位女官领了司玺的差事之后喜悦还是忧虑,就要按照旨意进宫去了。
沧澜的女官制度不同于大晏c太金,甚至于前朝也不甚相同,等级森严品级严苛,连官服都是有别于宫女侍婢,是独立的制衣样式。
绯袍文绮c绫罗彩绣c翠钿博鬓,饰以云水纹;革带佩绶,白袜黑履,正中补子绣禽,以示文明昌和,进退有度。因着燕潆焘身居正二品女侍中的缘故,官补用的是锦鸡花样,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内廷绣娘的手艺,构图紧密,针黹整齐,线条极为流畅。
铜镜之前,燕潆焘深吸一口气,吩咐霜知和疏影为自己上妆,傅粉描黛,朱唇一点胭脂色。贴花钿c抹额黄,高挽奉圣髻,戴稳燕居冠,一步一步踏出国公府,登上宫中的马车。女官入宫能够随身带两位侍女,千回百转的思虑过后,燕潆焘还是带上了霜知和疏影,清浅则留在燕家,替燕潆焘守着琼阙。
女官并非嫔妃,不需阖府跪拜迎送,燕晋虢昨日特地传下话来不必送行,其中的意思燕潆焘自然明白。门口只有燕潆晔自己长身玉立,上马车时扶稳了燕潆焘的手,克己复礼毫无越矩之处。马车行远,燕潆焘隔着马车的窗往后看了一眼,遥遥就看见燕潆晔身旁多了一个人。
绛紫长袍,重明鸟熠熠生辉昂首翙羽,正是安云阔。
嘴角挑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燕潆焘回身端正的坐着,挺胸平肩,一往无前。
过神武门c顺贞门c琉璃瓦闪着清透的光,燕潆焘在此处下车,正遇上卢家的卢燕还,卢燕还身着司玺的官服,并未着急上前跟燕潆焘搭话,而是按照宫规屈膝标准的施礼,眉眼之间是谨慎又安稳的笑容。燕潆焘自知宫禁森严,初来乍到谨言慎行的道理,只是示意疏影将卢燕还扶了起来,回以温和的一笑。领路的内监行在最前,燕潆焘行在第二位,卢燕还行在第三位,霜知疏影并肩走在队伍倒数第二位,卢燕还的两位侍女走在最后一位。内监领着燕潆焘一行人走的是浮碧亭c绛雪轩一路,至坤宁门前,领路的内监功德圆满的退下,换了坤宁宫的李德顺公公在前,燕潆焘目光不动声色的从李德顺皂靴上滑过,盯着自己脚下的路。
低眉视地,不能直视宫中贵人的容颜行止,是在宫中当差的第一要素。
这里是皇城宫闱,帝国权利最高峰的人眼皮底下,他可以容许野心,可以容许放纵,可以容许藏污纳垢,但是这一切必须在他掌握之中,因为那个位子是最至高无上的,哪怕是亲儿子,哪怕心头挚爱,都不允许沾染。
而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带着枷锁的舞者,家族门楣故旧姻亲都是身上的缠缚和肩膀上的责任,不存在肆意而为,只能在森严的规矩构建的狭隘的空地里,循规蹈矩的过一生。可以带着枷锁试探转圜和逢迎,却决不允许僭越这个皇城日积月累的威仪棣棣。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坤宁宫的侍婢出来说着皇后娘娘正在接受阖宫妃嫔的请安,各宫娘娘说话正是热切,劳烦两位女官等一等的时候,燕潆焘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句“是”,便站在廊下安安静静的候着。疏影和霜知连同卢燕还带来的侍女被内监领下去说是学习规矩,待通过了内廷司的考教才能回来侍奉的时候,燕潆焘也只是颔首应下。
八月的风裹挟着半暖半寒,燕潆焘和卢燕还安静的站在廊下,阳光逐渐的带着热度洒在地上,额前已经见了一层薄汗。就在燕潆焘瞥见卢燕还的衣角微微有些颤抖时,坤宁宫门上挂着的绘凤穿牡丹鲛纱帘子才被掀起来一个小角。
珊瑚姑姑亲自出了门,走到燕潆焘面前三步距离的时候轻轻一屈膝,面上带着热切又不失礼仪的笑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