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得便又多了一分胜算。
他呵呵笑了声,道:“吾辈臣僚,自当戮力为政,不负圣望。”
这话说得圆滑,既不算应承,也还算没有商量余地。
朱震捻了下须,便也哈哈笑了声。
骑马行在后面的宋藻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闪而逝。才一转眸,便与朱跸的目光对上。两人眼底各有思量,微微一笑,各自移开视线。
“二位相公,前面就是学堂巷了。”朱跸扬声向前道。
因共济学堂占地广,一个学堂就占了一巷地,故而临安府造册时便定名为“学堂巷”。巷口两边是商铺,有文具铺子和书铺,也有米面铺子和布铺。朱跸介绍说这些都是共济会的产业,学堂里的学生课闲时便在这里做工,补贴学资,而商铺也用较低工钱雇到能识文会写算的小工,两相得宜。
一行人顺着宽阔的巷道往里,向前行出三四十丈,才见到学堂的院墙。入眼是红褐色的砖墙,砌得很整齐,墙上没有涂白也没有粉饰朱漆,显得很质朴。
随行的工部将作监比较懂行,知道这种红砖的价钱比青砖便宜一半,因比土墙坚固耐用,而价钱高出不多,很多书院都用这种红砖起墙,但有钱书院多半都会涂白粉朱漆,显得光亮堂皇,不像共济学堂这般裸出来,心底便有几分鄙夷,心道共济会不是没钱,怎的连墙都不刷一下。
顷刻,一行人来到学堂正门前。
学舍里正在授课。
都斋章舜举正给大学斋的学子讲《论语》,听到门房通报,谦和的面容上流露出讶色,随即捋须一笑,吩咐学生自修,带着四五名夫子往大门相迎。
叶梦得等人正在鉴赏大门匾额上的“共济学堂”题字——字是颜体正楷。诸人中不乏擅书者,观之片刻,都暗暗点头:书匾之人至少有三十年功底。
国子祭酒何涣半眯着眼看得认真,半晌,捋着微翘的胡须道:“方正端严,笔力圆厚,可得颜公八分。不过,内骨外雍,少了气势,失于圆融。——综论,可得六分。”
国子祭酒是本朝颜体大家,却说自己只得了颜体八分,这会开口给了人“六分”,是相当不易的评价。
朱震便笑道:“难得呀难得,国子祭酒开了青眼了。”政事堂宰执中颜体写得最好的是刑部参政范宗尹,却也只得了何涣“五分”,范宗尹便调侃自己说“不得国子祭酒青眼”。
在场官员多半听说过这个掌故,纷纷笑起来。
笑声歇下时,宋藻开口道:“这‘共济学堂’可比不得‘国子监’——颜体正书气势雄浑,观之巍然。”他微微一笑,“这里,雍容正好。”
这个“雍容”不作“华贵威仪”之解,而是指温文有礼的气度。
太学祭酒苏駉拊掌道:“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既文雅又朴实,才是君子。
其他人细一嚼量,都品过味来。
这里是共济学堂,是民间的一所义塾,需要质朴而不是华采,需要谦恭而不是张扬,这样的气度才适合这所学堂,适合进入这所学堂的贫寒学子——德之以谦,不事骄扬,不慕富贵。
也有官员心道:一幅匾书而已,想多了吧?
何涣慢慢捋着胡须,眯眼盯着匾额右下方的篆印。
——凤山?
何涣皱了下眉,这字号很陌生。
叶梦得也在看这道篆印,神色有些古怪。
他去过临安商盟,见过商盟外面的匾额c议事厅内的屏书,虽然字体风格与眼前的匾额有差异,但内里的风骨却是一致。不过,“凤山”这篆印他却是头回见到——临安商盟内的题书篆印是“信诚慧中”,嵌含了名可秀的字“中慧”。
想来“凤山”便是名可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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