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包括林黛玉,姑娘们谁也不敢轻慢袭人。可以见出袭人的重要性??身边大拿c近臣的重要性了。
湘云见到袭人,尤其周到,简直称得上是讨好。袭人开个玩笑。说湘云摆架子没有到她这边来,史湘云忙道:“阿弥陀佛,冤枉冤哉!我要这样,就立刻死了。你瞧瞧,这么大热天,我来了,必定赶来先瞧瞧你。”
活泼天真,在某些评者眼中白玉无瑕的史湘云,居然赌咒发誓,向袭人示好。而袭人也够可以的,居然可以开人家小姐不来看望她的玩笑。按那时规矩,看望:出必问,返必告,是下对上的义务。她算哪一号?
湘云来给袭人送戒指。于是扯出了宝钗。袭人说:“你前儿送你姐姐们的,我已得了,今儿你亲自又送来,可见是没忘了我可见你的心真。”
此话也有点越位,要是贾母这样说还差不多。你让史小姐记着你?还要裁判史考验及格?史是由你给分的吗?你什么时候当了贾府小姐评选委员会的评委了?
底下史湘云道:“是谁给你的?”袭人道:“是宝姑娘给我的。”
于是史湘云大唱宝钗的赞歌。我原以为湘云会挑眼的,怎么送给宝钗的礼物转手立即给了袭人?宝钗的“人格魅力”无与伦比。以至湘云指出,“再没有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没妨碍的。”说着,眼睛圈儿就红了。动了真感情。
而且湘云不无恶意地故意拿宝钗与黛玉对比,扬钗而暗批黛,毫不含糊地说给宝玉听,说什么“我知道你的心病,怕你的林妹妹嗔我赞宝姐姐”,这是在主动发动一场批林前哨战了。
而谈到针线活的时候,读者从侧面了解了袭人c湘云的女红优势。同时借她们二人的一唱一和,得知由于疾病和娇惯,林黛玉是做不了这些手工活计的。旧年一年,只做了一个香袋(给了宝玉),今年半年,啥也没做。
宝钗不在场,宝钗的精神与人格在场,造成了三比二,即钗c云c袭对决宝c黛。下面就几乎是裸露地进行开了世界观与价值观的交锋。赶上贾政叫宝玉去陪同会客??极可厌的贾雨村,宝玉不爱去。湘云笑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
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
论者多认为这一段叙述十分重要,说明了“红”中人物的思想分野与阵营格局,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同时,由于湘云豪爽可爱,一般都不深责湘云,而是搞三重标准,大骂袭人,中骂宝钗,基本不骂湘云。
窃以为,宝玉对主流价值仕途经济不感兴趣,取疏离态度,忙于自己的任性c灵性c得宠c本色c性情小公子的生活与情爱游戏。宝玉可爱,值得同情却谈不上什么思想高度,不论是从反封建方面还是从人道主义或终极关怀方面。率性当然有可爱处,但是率性谈不上思想。
他敢直接将湘云顶回去,却不敢顶贾政及其他长辈,也不敢认真从价值论或人生观上否定仕途经济那一套。他对湘云虽有兄妹之亲情却无精神上的亲近。就是说,他压根没有怎么将湘云放在心里。一张嘴就把湘云驳儿回去了。
湘云的话也还算温和,主要是从利害上说,是工具理性,并不是价值理性。倒是刚才湘云借机扬钗抑黛嘲讽宝玉,使宝玉不快??不是如书上所写宝玉说话叫云恶心,倒是云儿说话叫宝玉恶心了。于是借见客一事,宝玉找回来了回应湘云的机会,也找回来了公开宣示他与林志同道合c引为同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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