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栋离开军部,司机把车开来,恭敬地问道:“司令,去哪?”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想去的、要去的地方没有,能去的地方又不想去。
“回家吧。”
“是。”
回到家,心情也不见得能好起来。没有仕安和悠悠,家里气氛沉得像枯井,石头掉进去声音回音也闷。
老太太身体越来越不好,思想早就乱套。一天到晚说胡话。常常拉着仕安的手,问:“濂瞻,读可要用功啊!一定不能比那高丽女人生的儿子差!”仕安在她耳边大声说:“奶奶,我不是爸爸。身后的才是爸爸!”
“啊?”老松开仕安的手,拉着他的手瞧半天,说道:“濂瞻啊,都什么时候了,宜鸢怎么还不回来?告诉你,我在庙里为她求了一支上上签。菩萨说她会开天辟地,干一番大事业!咦,我的签呢?签到哪里去了……”
每次听到老太太说这样的话,他都想哭。
说真的,他挺恨她。从她走后一直恨到现在。如此要强,宁可把自己逼到绝路,置于死地而后生,眼睛里也揉不得一点沙子。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心里早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唯独是没有妻子的名份。她都不肯原谅他。一个告别都没有,在他最欢欣喜悦的时候,抽身而去……
“回来了啊?”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他回过头一看。正是宋九儿怀抱着丝丝斜斜倚靠在门口。
自从孩子小产之后,宋九儿就对自己自暴自弃。她像忘记自己出生名门,受过高等教育一样。如一个市井村妇,走路叉腰,说话尖锐。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骨牌、逛街、喝茶、养狗。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头发也不梳,衣服也不换,抱着小狗“心肝宝贝”地吻个不停。
他不禁想起今天的秋冉,她比宋九儿年龄大。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有细碎的如碎波浪一样的细纹。但她的气质,风度优雅得像珍珠一样。那是时间和岁月蹂搓她、包裹她、打磨后形成的柔软和芳华。
“丝丝,快看,爸爸回来了!”宋九儿把小狗抱起来凑到袁克栋的眼皮前,期待他能抱一下。
袁克栋不给面子地退后两步,眼睛中藏不住的厌恶。
宋九儿一点没发现自从养了丝丝后,袁克栋就很少去她房里,更少留宿。是因为他不想亲吻她那张吻过小狗,一嘴狗毛的脸。
“你可以不养狗吗?”他问。
“为什么?”宋九儿尖叫,把丝丝紧紧抱在怀里。“我只有丝丝,丝丝也只有我!”
他忍着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丝丝会咬人,上次它就差一点咬到悠悠!你觉得是狗要紧,还是悠悠重要!”
宋九儿的脸涨得通红,她不说话,就是默认在她心目中,丝丝比悠悠更重要。“我可以带着丝丝住到山上的别墅。”
这几年,他们的感情实在是坏得很。相互间都有怨言。袁克栋觉得宋九儿不管孩子,不管家。宋九儿觉得袁克栋对她的亲人冷漠无情。政治婚姻,最重要的就是政治连接要紧密团结。松岛和奉州交恶,袁克栋出于自身利益考量,没有出手相帮。这让宋九儿非常不满。两人关系如履薄冰,许多时候连维持台面上的和谐都不能够。做夫妻,生小孩那是更加不会的事。
宋九儿的表现让袁克栋灰了心,他也是累了。本来还想着把小狗送走,他和宋九儿过正常的夫妻生活。这样无论外面如何狂风暴雨,他的身体都有一个归处。哪怕是假的也好,虚幻的也好。
宋九儿的拒绝直接粉碎他的幻想,她并不愿意和他一起抵抗外面的风雨,她只想抱着她的丝丝躲得远远。
“濂瞻,我们……”
“算了,随你吧!”他揉着鼻根,不耐烦地挥手向外走去。
宋九儿突然冲他的背影喊道:“袁克栋,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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