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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道:“老衲一尘,忝为本庙庙祝。”李存勖抱拳道:“大师有礼,在下适才大放厥词,恐有不妥,还请大师指教。”
一尘合掌道:“不敢。想那诸葛孔明,妄动刀兵,一意孤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六出祁山,劳民伤财。当是时也,三国已成鼎足,各安其位,各守其土,各安其民,相安无事。孔明所谓恢复汉室,所为者,不过是刘氏江山一人一家之私,致使生灵涂炭。人言诸葛忠义,可他所忠者,只是刘氏一族,只是刘备一人,那是执念,不是执着,并非正道。诸葛初出茅庐之时,想的是结束战乱,解救黎民,可惜,可惜,后来他便忘了初心,未守本意。人言诸葛知其不可为而之,其实大错大谬,依老衲看来,他是知其不应为而为之,皆因诸葛忘了初心,忘了为了黎民百姓之本意。孔明数次起兵伐魏,蜀人死伤无数,蜀人感其勤勉之德,不忍怨之,人虽不怨,然天怒也。五丈原诸葛之死,依老衲看来,乃是天夺其寿,天意难违。”
一尘此言发前人未发之言,论前人未论之理,直是惊世核俗。众人尽皆默然。陈抟脑中却如电闪雷鸣,心中波涛汹涌。老僧之言与父亲临终之言暗合。父亲临终匆匆,未及细细讲解初心本意,此刻这老僧言及诸葛孔明之事,陈抟才领悟其中深意。
一尘又道:“周公不同也。周公之时,周立国不久,以礼治天下,周公坚持本意,不忘初心,一心为民,遗爱在民。后世曹孟德诗云: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存勖深施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才疏学浅,适才无礼冲撞,还望大师莫怪。”一尘合掌道:“施主虚怀若谷,从善如流,善哉善哉。”
石敬瑭道:“一尘大师之名,在下听过,人言大师解梦极灵,可否为我这几位朋友解梦?”一尘合掌道:“请各位施主试言之。”
李梅抢先道:“大师,我先来。”一尘扫她一眼,道:“施主之梦解不得。”李梅奇道:“大师何意?”众人皆觉奇怪。
一尘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老衲平生三不解:白日之梦不解,因其无根有心之梦不解,因其做作女子之梦不解,因其善变。此三者无解,强行解之,势必误解。”李梅脸上一红,这老僧目光如炬,竟然一眼看出自己是女儿身,真是奇哉怪也。
李存勖心道:“这老和尚目光锐利,智慧绝伦,当真是世外高人。今日自己隐瞒身份,化名而来,身处险地,万不可败露行藏。万一这老僧看出自己身份,道破自己心思,那便十分不妙。此地不可久留。”当下深施一礼:“大师睿智,我辈俗人,难忘项背,佩服之至。今日在下身有要事,不敢耽误,改日定当再来讨教。”
一尘低头垂目,双掌合十,道:“施主请便,阿弥陀佛。”
出得庙来,李梅悄悄向陈抟道:“你说那老和尚刚才说什么女子之梦善变是什么意思?”陈抟笑道:“女人心,海底针!他说你们女人水性杨花,善变善忘。”
李梅白他一眼,道:“瞎说,这老和尚发神经,你也是神经病。对了,你刚才许的什么愿?”
陈抟道:“不告诉你。”
李梅掐他一把,道:“快说,不然有你好受。”
陈抟嘻嘻笑道:“我许愿将来娶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
李梅脸上一红,啐道:“呸。净胡说,不害臊。”心中却道:“你许的愿,我帮你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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