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们都说,让柔福帝姬再试一次罢。若是她真的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化解大宋如今的危局。
他定了定神,从堆垒的奏折中抽出一本,递给赵瑗:“诺。”
“皇兄?”
“瞧瞧。”赵桓神色平静地说道。
赵瑗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暂时将去朔州的心情按捺下来,一页页翻阅着奏折。
那是一份相公们的联名上书,两个字:缺钱。
大宋刚刚从亡国的悲剧中缓过气来,百废待兴。先前金国一把火烧了汴梁,又用铁骑碾碎了整个黄河北岸。如今真是要钱没有c要粮没有c要人也没有。官员们的俸禄们发不下来,流民无处安置,连赵楷这个顶尖儿的王侯,都开始去变卖字画糊口了。但今年的税收,只勉强收上了一两成,还闹得民怨沸腾,几乎就要效法金国造反。
赵瑗一字字地看下去,眉尖微微蹙起。难怪赵桓会这么烦恼了,眼下的情形,简直跟金国覆灭之前,是一模一样的。若是处理不好,虚弱且疲软的大宋,便会从内部分崩离析。
她瞧完了,合上折子,静静地想了片刻,才问赵桓:“皇兄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假话,朕都要听。”赵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赵瑗:“”
这位皇兄任性起来,与他父皇真是一模一样的。
赵瑗点点头,说道:“好罢,那臣妹先说假话。缺银子,的确是一件顶顶要命的事情。”
赵桓一惊,失手打翻了瓷碗。残余的莲子羹泼洒在身上,他也无暇去理,而是双手撑着案几,紧紧盯着赵瑗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朕要听真话。”
原本从大宋国破的那一天开始,赵桓便已经不相信天命了。但这一次,他却依旧忍不住想要感谢老天好生之德。
“皇兄莫忙。”赵瑗摇了摇头,白玉般的手指头轻轻抚摸着奏折,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却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臣妹之所以先说‘假话’,是因为事情的关键,不是缺钱。”
赵桓立时便说了一声“等等”,对身旁的内侍递了个眼色。
内侍会意,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便又转回,对赵桓点了点头。赵桓这才说道:“不知嬛嬛对此事有何看法?”
赵瑗微微一笑,眸中光华流转。
“方才我已经说过,事情的关键,不在缺钱。假设燕京统共有一百石粮,一百两银子,一千个人,那么就是一两银子一石粮食,同时也是十个人一石粮食,皇兄觉得对么?”
赵桓点点头,没有插话。
赵瑗又笑:“若是燕京城又多出了一百两银子,那统共便是一百石粮,两百两银子,一千个人;二两银子一石粮食,同时也是十个人一石粮食,皇兄觉得对么?”
赵桓又点点头。这是最最简单的算术题,谁都会做。
赵瑗渐渐敛了笑容:“可皇兄想想,无论有没有这一百两银子,燕京城永远都是十个人共用一石粮。或许不止是粮食,还有木炭c布帛c茶叶c时蔬c果脯”
货币流通量不等于国民总财富,她得慢慢揉碎了这个道理同他讲。
虽然黄金白银都是硬通货,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让所有人衣食无忧,而不是守着一堆白银饿肚子。仓廪丰实才是国泰民安的根本,至于银子?
帝姬殿下现在很有钱,非常有钱,银子多到能用来砸人,想要多少她就有多少。
赵桓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殿中不知哪里传来“咣当”一声,打断了赵瑗的经济学原理授课大计。
赵瑗颇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却瞧见了一群白发苍苍且颇有些面熟的老人。她隐约记得打头那位是专管钱粮的,后头那位是中书令,再后头那位是御史台的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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