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嫶怔了半晌,直到屏幕暗下去,她才如梦方醒般地回神,再次将它按亮。灰白的屏幕上,那短短的问句,似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凌迟着她,却令她死不掉。
其实早在三天前,钟嫶的身体就已经干净了。
起初,她惴惴不安地以为男人会掐分掐秒地来找自己,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一周下来,没有任何反应,而他也没有来渺色钟嫶的心中燃起一丝侥幸,想来是碰见了更想要的,便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吧?
她咬紧牙关,想要为自己博住最后一点尊严。然而今夜的这条短信,他看似平静的语气,却无声地给了钟嫶一记响亮的巴掌。
他要她送上门去,让他上。
满屋子黄昏似的温暖被钟嫶冰冷的脸庞一点点啃噬而净。她僵硬地动动手指,回复一句,“我明天自己过去。”
钟嫶放下手机,左手向着台灯的开关轻轻一摁,满室的黑暗,没有一丝缝隙地堵住了屋子里的呼吸。钟嫶将身子缩成一团,埋进棉被中,却早已没了半点困意。她睁着眼睛,看不见任何,只是兀自空洞地眨着眨着。她迷迷糊糊地躺着,如同神话世界里一具漂浮着的尸体。
“叮——”的,又是一声儿。
钟嫶被这声音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睡着。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既然已经睡着又为何会被这轻轻巧巧的短信铃所惊醒。
手机幽幽的白光照亮了床头柜附件的一圈以及小半个天花板,也包括钟嫶的脸,她深呼吸一下,然后从被窝中横出一条手臂。
冰凉的手机,让她轻轻打了个颤。
黑暗衬托下的灰白屏幕,更灰,更白,也更巨大。钟嫶轻轻划过手指,点开来,这回,是一个简短的陈述句。
——“现在过来。”
床头柜上的闹钟,此时正无辜地指向凌晨3点40。
3点42分,钟嫶回了两字,“好的。”
3点45分的时候,台灯亮了。
3点50分,钟嫶出了门,往缇静的房间走去。
此刻的渺色,是喧闹的。整栋宿舍楼,每一间房里无一不传出洗漱声,尖笑声,拖鞋在地板上拖出的长长的声音。这些人里,有卖笑的,有卖酒的,也有卖身的。
钟嫶直愣愣地走着,仿佛丢魂儿了一样。
这个点,渺色刚刚收场。钟嫶到的时候,缇静正好巡场归来,手里抓着一只鲜红色chanel小夹包和一小串钥匙,晃荡在走廊里,十分清脆。
“静姐。”钟嫶怯怯地喊了一句。
“小嫶,我见你今儿退场得早,怎么现在还没睡?”
“静姐,”钟嫶咬了咬下唇,绕过与她的寒暄,直接将来意道明,“我待会儿要出去,您能不能借我一件儿漂亮的衣服?”
闻言,缇静上下打量她一眼,漂亮的眸中微微磨出一点点笑意来。钟嫶被她望着,有些难堪地垂下头去。静姐是个明白人,单凭自己的这些话,想必已然猜出一二了吧?
然而最终她却什么也没问,只是径直拿钥匙开了门,而后朝门外的钟嫶扬了扬手,笑得眼慈眉善,“进来,静姐送你一件。”
(谢谢手机网上亲爱的〈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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