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钟嫶照常来到了渺色。
只是今晚,她并未如平时那样——熟练地绕开那群凑在一起说笑的姐妹们,一言不发地换上工作服然后安静地开始工作。
今晚,她一来,便径直去敲缇静的房门。
“谁呀?”比起平时,缇静的声音在此刻多了一抹慵懒的不耐烦。钟嫶静候着,没有回答。缇静拉开门,见是她,语气软了几分,“小嫶,有事吗?”毕竟,这三年来,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还是为渺色捞了不少酒钱的。
门外,钟嫶点点头,“静姐,我是来辞职的。”
“怎么这样突然?”缇静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笑了笑。
钟嫶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走廊上昏黄得有些忧伤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看上去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缇静细细瞅着,目光在触及到女孩嶙峋的肩骨处时,终于忍不住地泛起了一丝心疼。
其实,钟嫶昨晚所受的一切欺负,缇静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事关那个男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不要说什么替钟嫶讨个说法。那个只手遮天的男人,谁都惹不起。
缇静猜想,也许接下来钟嫶会将昨晚的一切说给自己听。但是长久的沉默过后,钟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地重复一句,“静姐,我是来辞职的。”
一句话,斩断了缇静所有的念头。
本来,还指望能够将她留下来。要知道,这三年来,那么多的陪酒小姐和卖酒的姑娘里,只有钟嫶工作上从不偷懒不说,而且为人低调安静,从没在渺色惹出过什么乱子——无论她遇上的是多么糟糕的客人。
这一回,钟嫶离开的意愿如此坚定,缇静找不到任何挽留的理由。
“那么,小嫶你多保重。”最终,她只能叹着气说出这句。
回到一楼的化妆间,钟嫶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桌台上和小柜里的东西。她的动作迅速而利落,似乎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地方多呆。见此,怡娜立马围了过来,由于脸上敷着面膜的缘故,她的声音细细浅浅的,却依旧难掩恶毒的讽刺,“哟,钟嫶姐,您这是要飞到哪里的凤凰窝里去呀?不过也是,咱们渺色庙小,哪里容得下您这尊菩萨呢。”
钟嫶并不打算理会她。
怡娜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化妆间内所有的人都能听到。于是,便有人问了。
“嫶姐姐,怎么,你要走了么?”第一个问的,是这些陪酒小姐里,年龄最小的洛洛。
“嗯。”
“去哪儿?”洛洛又问。
钟嫶对她轻轻一笑,其余的没再多说。洛洛习惯了她这副清冷的性子,便不再多问,只是上前轻轻搂了一下钟嫶。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钟嫶莫名地眼眶一红。在很久以前,生活便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如今,在这个虚情假意的世界跌打滚爬了这么些年,愈发得叫她成为一个寡情的人。不是她悲观,只因她比常人更加明白:有爱,就有伤害。
好在洛洛的这个拥抱,很轻,很短暂,是钟嫶承受得起的分量。
“哎,透露一下呗,到底是傍上了那座金山嘛。”一旁,怡娜忍不住再度开口。她不屑地眯起了漂亮的大眼睛,一想到方才姐妹情深的那一幕,她就觉得恶心无比。这种风流洋场,哪里有可能会有什么真心?
钟嫶提起脚边的东西,这才朝一直挖苦着自己的怡娜看去。她幽深的大眼睛,像个切割机一样机械而缓慢地扫过怡娜的脸,怡娜被盯着心烦意乱,刚要开口发作,兜里的手机却抢她一步响了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钟嫶赶紧收回目光出门。
身后,怡娜已经不动声色地换上她的蜂蜜嗓,“染,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嘛!人家才不想你呢!有好戏看?现在吗”门外,迎接钟嫶的还是那种暧昧不变各色交杂的灯光。
只是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头也不回地,趾高气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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