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栗砚山脚下的村落万事已歇, 唯村口王家灯火通明, 灶房炊烟袅袅。
顾嬷嬷将大枣掰成两瓣, 去核, 放置在一旁,庭院中,李管事坐在石椅上, 面前是刚放完血的鸡, 用滚烫的水淋过, 将袖子撸起, 齐管事搓搓手, 无视热烫的温度,顺着鸡毛的走向, 将毛剥下。
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坐在一旁的秦孜睿面皮一抖, 斜眼间瞧见桌上备着的利剪,吞了吞唾液, 身手将桌面上的剪子摸了去, 站起身,左右望了望, 朝着灶房的方向快步而去,一阵风过后, 案台上的刀具全都不翼而飞。
顾嬷嬷掰着大枣的手顿了顿, 有些哭笑不得, 王爷领兵镇压叛贼,深夜至此必是戎装未去,身上的兵器可不少,这位爷将这农家小院里的炊刀藏起又有何用?
烈马嘶鸣,马儿急停在院门前,一身轻甲的秦子言翻身下马,未曾耽搁半分,往屋内掠去,一套动作干脆利落,却在房门前驻足停留,面对着近在眼前的门,双拳紧握,指缝间隐约可见鲜红液体,顺着拇指滴落。
正当他犹豫间,房门被轻轻打开,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洛河出现在门后,额上全是汗,他揉着眉心,门外那声马叫声,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来了,他等了半晌,却不见人进来,这才拖着疲累的身子来给秦子言开门。
叹口气,洛河错开身子,留出了一人身的位置,倒也理解眼前之人的心境,“王爷,屋内正烧着碳,齐大人这会儿受不得凉,您还是快些进来吧。”
闻言,秦子言目光微闪,不再犹豫,抬脚进屋,背着身将房门掩上,靠在门板上,望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帷幔。
洛河是男子,为齐攸宁诊治有诸多不便,便在房内拉上幔帐,傅婶在床前看护,他在外间坐镇。
“齐丫头伤势不轻,外伤以腕间刀伤为重,刀口深及筋骨,已续上经脉,这段时日切莫随意活动腕部,刀伤之上尚有烧伤,老夫已将焦肉刮下,后腰处遭到重击,错骨已正,只是疼痛难忍,痊愈后需得注重,不可久坐,膝间于湿冷之地长跪,湿寒之气入侵,日后若遇阴雨,酸疼是必不可免了。”
秦子言低着头,房内热气熏着他的眼,洛河之言,犹如利刃,一字字一句句皆扎在他心间,这里都是她的气息,可他却连一口都不敢吸进肺腑,身子不自觉的微微抖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将他紧紧缠绕。
洛河一口气将齐攸宁的伤势禀明了大半,剩下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死在王爷手上的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眼都不眨,何曾见他这无助过?
“王爷”洛河顿住,面对这般神态的秦子言,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子言咬着牙,口中血气渐浓,不知何时,他竟将唇咬破,痛意却未传至他的脑中,“还有?”
盛夏未过,那些伤尚不至于让洛河在屋内烧碳取暖,必定还有其余的伤势,他艰难的将话问出口,心下怕极了再从洛河的口中听到更多。
“还有丫头曾服过百兵丸,此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服药之人的力量,只是,药效过后,服药之人会并发畏寒,呕吐,头疼欲裂,昏睡等多种病症”
秦子言闭上眼,将眼底的湿意挡了回去,她没有内力,若是对上天机阁的人,百兵丸便是条保命的路子,也亏得钰珏公主身上有药,才给了她面对莫林时的体力。
幔帐被掀开了一个角,傅婶的佝偻着背走出来,在秦子言身前不远处停下,朝着他行了个礼,“王爷身上沾了不少血,还请先除去吧,公子尚在昏迷,却也吐了好几回,怕是闻不得这味儿。”
话落,秦子言静默了会儿才将傅婶话中的意思理清,抬起手摸向暗扣,却半天都没解开,他稳了稳心神,直到指尖恢复了知觉,才再次动手,将身上的轻甲尽数除去,稍稍拉开房门,于门缝中丢出。
“本王只看一眼”
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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