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贪官以为普天之下无官不贪,天真的孩童以为世上人皆良善,这陆方晓一生都在算计别人,便总疑心人家企图不良。他心知肚明,陆荣廷与哥哥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同自己并没有什么深交,虽说见过几次也很亲热那不过是看在哥哥面上敷衍而已,况且袁陆大战一触即发,作为统帅军务何等繁忙,哪有功夫同我叙旧呢?再说多年不来往一下送这么厚的礼,这可有些蹊跷。王婉兮越不肯说他心里越发毛,无缘无故让我去见他怕不是个好兆头。
蓝玉婷哪知道陆方晓此刻的心情,同陆荣廷攀上了亲戚让她心花怒放,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以致有些忘乎所以说话口气都变了:“侄女,让你说你就说。”
王婉兮显得有些勉为其难:“家父的话有些有些率直,你们听了可别生气。”
“怎么会呢,咱们是一家人嘛。”
陆方晓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这就对了嘛,大哥原话什么样你照实说,古人云‘闻过则喜’我哪能怪你呢?”
“那我就说了。大概六七天前吧,李副官递进来封信,他三把两把就给撕了,我捡起来一起是”
“是什么?”
“是叔叔写的,他一脸怒气骂起来算了,李副官你说吧。”王婉兮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李树安大声回话面无表情,那腔调像是在背诵军事条文,“老帅说‘这个陆方晓还好意思求我?有事提笔就来信,没事连个问安的字毛也没有,架子不小啊——拿我当‘听差’的。他纳了个新妾两三年了吧也不带来见见,你知道那新媳妇是谁?是蓝玉婷!当年要不是我捧她能红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这回你把人给我带回来。你儿子生日我让她唱三天堂会,唱好了从前事一笔勾消,唱不好我扒了她皮’!报告完毕。”
蓝玉婷吓坏了,脸色煞白心一阵阵哆嗦,想要解释干张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陆方晓悬着的一颗心反倒放下了,他听哥哥说过陆荣廷城府极深,生气的时候往往破口大骂,听的人吓得半死自以为大祸临头了,其实什么事也不会有,这就是陆荣廷的高明之处,他觉得你这个人有用才臭骂你,让你以后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违逆;如果他觉得这个人不能留了反倒客客气气,可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莫名其妙地死了。一想起这个,陆方晓松一了口气,可依然一阵后怕。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自知这些年来得罪的人绝非一个两个,肯定有人会到陆荣廷面前告状,过去有大哥在碍于情面这个土皇帝不会把他怎么样,如今可就难说了。陆方晓后悔不迭暗暗责备自己,真是该死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大哥在的时候频频到帅府走动,逢年过节还要送上一份厚礼,我这一年实在疏忽把这些都忘了,陆荣廷肯定不高兴,这次不过是借女儿之口给我个警告罢了,我可千万不能不识抬举,这次不但要去,而且一定要讨得陆荣廷欢心。
陆方晓尴尬地咳嗽一声一脸惭愧地说:“大哥教训得好啊,什么也不用说了,我连夜收拾明天一早你我一起登程,只不过去武鸣县路途可不近呢,就不知这生日是哪一天能不能赶得上?”
“哦,我忘了说了,”王婉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不去武鸣。”
“不去武鸣?”
“对,为了出兵湖南家父就近到桂林指挥。我来的时候坐的是电船,是前些年从法国马赛船厂定购的,取名叫“武鸣号”,明天到县城码头叔叔就知道了,真是又快又舒服。”
现在的人尤其是北方人一定会撇嘴——那个年代有电力驱动的船吗?其实这是误会,所谓“电船”是指以内燃机为动力的小型船只,清朝咸丰年间在广西内河航中就开始出现了,当时广西人都叫它“电船”。
蓝玉婷说:“我们出门也喜欢搭电船,可轮船公司有班期,不能想走就走,方晓也打算自己买一条方便,听说我大哥向来不愿同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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