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田果真料事如神,今天杨屋村陆府可谓宾客盈门了。陆氏宗祠管事会的成员陆续到访,留园花厅一下热闹起来,十几个人分开来坐,有的高谈阔论有的窃窃私语,说生意的c说是非的话题五花八门,从丑闻八卦直到评论时局,海阔天空漫无边际说到高兴之处还不免笑上几声。八叔公似乎有些厌烦谁也不睬,一个人静坐闭目养神。时间在人们的说笑声中一分一秒地悄悄溜走,“铛——铛——铛——”慈禧老佛爷的自鸣钟忽然响了起来,声音浑厚悠长在宽敞的厅堂里慢慢飘散开来,八叔公眼皮跳了一下哑着嗓子问:“玉婷呢?”
屋子里安静下来,蓝玉婷连忙答应。八叔公脸色难看连眼皮都没抬:“方晓怎么还不过来?”
“啊,大维兄弟说要上坟祭祖方晓一早陪他去了。”蓝玉婷陪着笑说。
“哦,大维来了。电报上不是说还要晚两天吗?”
“是,是,本来想等轮船公司的班轮,正好有个法兰西传教士要到容县大维就搭了他便船,昨晚提前到了。”
“是这样啊,”八叔公嘟囔一声不满地说,“祭祖哪天去不行,方晓不知道今天要议事么?”
“早定好的哪能忘呢,不过今天是寒食节,大维说这是他头一回在家乡过,非要进祠堂拜祖不可,方晓也只好依他。”
八叔公的脸色和缓下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财神,陆大维就是财神,这次还乡不是空手来的,据说带了一笔巨款要在广西大展鸿图做一番事业,谁不想插手其中分一杯羹呢?
蓝玉婷惯会察言观色连忙跟上一句讨好地说:“其实等会儿有八叔公在就行了,您德高望重说句话谁敢不听,我看方晓不来也罢。”
“哦?”八叔公眼皮撩开望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蓝玉婷意识到失言了,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听说族里不少人私下商议让贤志承嗣东府,亲上加亲本是件好事情只怕有人往别处想,议事的时候方晓不在正好免得人家说闲话。”
在座的没有傻子,听了这话人人都明白陆方晓夫妇的算盘,他们既舍不得夏翠那么大一份家业,又要顾全自己名声,所以不想出头,这个恶人打定主意让别人来做了。
八叔公心知肚明也不说破微微一笑:“玉婷啊,这么想大可不必,立嗣这件事但凡陆氏子孙都可以发表意见,方晓同方明骨肉至亲他怎么打算族里人想知道也是自然的,我看不用急还是等一等。”
“依我看不用等他们回来了。”
果然,蓝玉婷话音刚落陆大维就出现在门口笑嘻嘻地走进来:“嫂子真本事,怎么知道我回来啦?”
蓝玉婷俏皮地把头一歪:“你走路的皮鞋响啊,哎,方晓呢?”
“刚有人拦住他,就是去年,去年在这儿扎他手指头那个”
“李阿亮。”
“对,叫阿亮的,说是东府什么人回来了,他们说话我就先进来了。”
“过来过来。”八叔公招招手把陆大维叫到身边坐下,“快说说,你父亲可好啊?”
“好,好,他也惦记你,你写的信一直放在床头常拿起来看看,这次动身返乡以前还说‘可惜人老了受不了飘洋过海的苦,要不也回大人岭看看’。”
八叔公声音沙哑地说:“我们怕有三十年没见啦记得第一次是你爷爷带他回来,那时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连家都没成呢。第二次第二次是十年以后,那时听他说就有了你”八叔公颓然倒在太师椅上,昏花的老眼发直,呆呆地望着前面不知什么地方。
蓝玉婷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相识两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伤感动情,难怪人说“虎毒不食子”,猛兽再凶也有柔情,何况人呢蓝玉婷脑子不知怎么乱成一团,奇异的联想莫名其妙地跳了出来。就见八叔公突然墩了一下拐杖坐直身子像换了一个人大声说:“上次你来电报说要回来在家乡做些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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