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话来。
樊田心中一凛:这位夫人说谎了——她不是本乡人,看来她对我们心存戒备,萍水相逢又没有瓜葛她提防什么呢?
樊田正在想着,王夫人叹了一口气抚摸着阿良的头,说道:“前清到如今世道一直不太平,从小他就跟着我流落他乡,虽说‘东西兄弟远,存没友朋稀’,但这里总归是故土想带他回来寻亲,过去这么多年还不知能不能如愿呢。”
樊田暗自点头,他知道夫人这两句诗引自《春江夕望》,乃是大历十才子之一的卢纶所作,《全唐诗》共九百卷,录诗四万余首可谓浩如烟海,谈话间她竟能信手拈来又如此贴切,果真是个才女,赞叹之余不免有些惺惺相惜,生出几分怜意,“看君已做无家客,犹是逢人说故乡。”樊田同情地凝视着她默默无语,片刻暗自叹了口气,安慰说:“这也是造化弄人,生逢乱世,这样不幸的何止夫人一家,总要看开些才好。”
说话间,阿兴将茶水糕点奉上桌来。夏苍连忙给母子二人将杯子斟满,他一直不知说什么好,这时找到了话题。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问道,“王夫人真是精通茶道,怎么一看就知道是苍梧的六堡呢?”
王夫人心中冷笑:夏府大公子会不懂得茶?明摆着是要考我。她扑哧一笑,说道:“先生是考我了。这六堡茶成名少说也有三百年历史了,到同治年间更是名扬海外,南洋一带华人都喜欢它,因为这种茶有驱痢解暑的功效。《苍梧县志》上说‘味厚隔宿而不变,茶色香味俱佳’,是指六堡茶有‘红c浓c陈c醇’的特点,但真正好的只有出自苍梧县六堡乡黑石村的茶,它有一种独特的槟榔香气,越陈越香。夏先生的杯中气味芳香纯正,应是出自黑石村的上品这是不会错的。”
“原来是这样,听王夫人一讲我真是眼界大开受益非浅了。”
“我们女人品茗论茶无非是打发时间附庸风雅,其实没有什么真学问的,夏先生说到‘受益’那可太客气了。”
王夫人说着斜起眼睛一瞥,正迎上夏苍直勾勾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低下头。她看清楚了,这个大少爷眼里没有讥讽和恶意倒像有几分赞许。一个富家公子会不懂茶?他是故作不知深藏不露还是坦荡纯真呢?如果是前者的话,一个人能把自己内心掩饰到如此程度真是太可怕了,可如果是后者呢?王夫人想着不由得抬起眼睛端详着夏公子,只见他呷了口茶到嘴里,眯着眼睛出神仿佛在细品滋味。猛然间他两眼睁开,正好同自己四目相对,王夫人窘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点不错,又浓又醇有一股槟榔的香气。”夏苍举了下手中的杯子,脸上笑容灿烂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那副模样像个得意的孩子。
“王夫人也太过谦了,我看你不但精于茶道,还做得一手好文章。”樊田捋着胡子夸奖,两眼里都是笑。
“对呀,方才听到夫人填的词那真是绝妙。”
“两位先生过奖了,不过小时候随家父读过几天书罢了。阿良现在读的是新学,我心想祖宗留下的诗文也不能丢啊,一时又找不到好先生,只好自己教他几句,不想让两位见笑了。”
樊田满有兴趣地看了一眼阿良,说道:“你也喜欢吟诗吗?”
“喜欢。”
“哦,那我出个题目考考你,敢不敢?”樊田手捻着胡须满面笑容地望着他。
阿良转眼看看母亲,王夫人微笑着点点头,于是他信心满满地说:“请爷爷出题吧。”
樊田略一思索,说:“你名字是王良,那就以“王”字和“良”字为韵赋一首五绝吧。”
阿良站起来楞了一会儿,嘴里嘟嚷着迈步慢慢走起来,几双眼睛跟着他在地上转了一圈,只见他眼睛一亮站住了,朗朗地吟诵:“帷幄争天下,三军困项王。安知今学子,不若汉张良。”
“好!”夏苍听了大声喝起彩来。
樊田脸上的皱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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