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人从里面出来一脚就踩到了街上,寒酸的样子同高墙的气派极不相衬。有时路两旁会突然闪出一间店铺,没有牌匾也没有幌子,任你在门口过来过去也不会有人出来向你兜揽生意。这些店铺神秘得如同这条小巷一样让人不敢贸然进入,陆方晓也从来没有光顾过,可有关这里的种种传闻饭后茶余不知听过多少了。
这一面面高墙后面都是富贵人家的深宅大院,主人进出的府门开在正街上,藏在深巷里的小门是专供下人出入的,因为下人们多穿着青色的衣服,久而久之这条小巷也就因此得名,当地人都叫它青衣巷。这些府邸除了极少数暴发户以外大多传世久远,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富不过三代”吗,的确不假,这些高墙背后不少人家外表看起来依旧光鲜实际上已是古树暮年——腹内中空了,为撑住架子不倒不得不变卖祖上留下的物件。俗话说‘上行下效’,老爷太太开了头,有些不肖子孙便跟着学,到后来连下人们也把府里东西偷出来卖。这些勾当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出入正门,下人们又不敢离府太久,往往都是提前约好买家出了后门三言两语就成交。有时得了钱顺便又托这些人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回来。时间长了这个秘密就在私下传开了。有些头脑灵活的人物就在小巷里赁房子开店专做小门里的生意,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小店大多对外声称是茶室酒家之类,其实一天也没有几位真正的食客上门,倒是盗卖家财的纨绔子弟居多,这些人惯常出没烟花柳巷,店主便花了银两把小店内部装修得像样一些,有的还雇了歌女弹唱。一来二去府里有些女眷不安分的也溜到这里私会个情人。日久天长小巷两侧的主人难免不察觉家中失盗,有的便报了官。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官府不敢不下令查办,却鲜有破案,原因很简单是下面不敢管。从这些宅门盗出来的财物形形色色,不外乎金银细软c名人书画一类便于藏掖夹带的东西,有极少数竟是价值连城的,买家到手多半还要转手卖个高价。肯于出血留下的都是行家自然心里明白,这样的珍宝绝非普通人能有一定来路不明,彼此心照不宣也就是了,所以这种生意不是一般人敢做的。这个道理官府里的人心知肚明,即使一路追查到这条小巷也装糊涂,因为这些店主都同黑道有瓜葛,有的还雇有打手,谁愿意得罪他们?
陆方晓站在巷口迟疑了一下迈步走进去。狭窄幽深的小巷里冷冷落落,他原本想躲个清静,如今到了这没人地方心更乱了。容县是湘粤桂三省货物的重要集散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办了电报业务,电台就设在县衙之内。这次进城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等到天快黑才盼来十五个字——“奎故,遗物已由令兄运返故里,不日抵容”。陆方晓大惊失色,好一似冷水浇头怀里抱着冰跌坐在太师椅上,他强打精神应酬几句就告辞出来了,一路上惶恐不安。这么多年同贺县几乎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难免其中有见不得人的文字,虽然一再叮嘱阅后销毁,但马奎这个人工于心计,同自己竟有几分相似,很可能私藏下来留作证据,以免一旦事发成了替罪羊。从王县长电文来看这些东西统统落到大哥手里了,这该如何是好?陆方晓方寸大乱,失魂落魄一样朝巷子里走。
忽然就听不远处一声笛响,一个女子轻声唱了起来:“哎呀我——我只见黑黯黯天涯云布,更那堪湿淋淋倾盆骤雨,早只见窄窄狭狭沟沟堑堑路崎岖,知奔向何方所。犹喜得潇潇洒洒c断断续续c出出律律c呼呼噜噜阴云开处,又只见霍霍闪闪电光星炷,怎禁得潇潇瑟瑟的风,点点滴滴的雨”
那声音忽而高亢,忽而低回,时而激愤,时而哀怨,唱得人心都碎了。陆方晓不由停住了脚步。别看他其貌不扬人却颇为内秀是个吹笛弄箫的高手,南北昆腔元曲杂剧无一不好,当初迷上蓝玉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凝神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这女人凄凄惨惨唱的是元曲《货郎旦女弹》一折,说的是一个落难人为怕官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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