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王天伦微微摇摇头:“我想睡一会。”
卧室在二楼尽头,长长的走廊铺满名贵的柚木地板,下人前些天才精心打过腊,王天伦脚下一滑,身子晃了一下。
“小心点!”香儿急忙抢上前扶住他。
“用不着!”王天伦头也不回把她一把搡开。
香儿楞住了,从小到大,父亲对自己始终疼爱有加,从来没有呵斥过一声,更何况粗暴地下手推她!
“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香儿只觉得无比委屈,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天伦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想解释可怎么解释呢?王天伦是虔诚的基督徒,笃信教义,主说过,要“爱人如己”,“像那不可奸淫,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不可贪婪,或有别的诫命,都包含在爱人如己这一句话之内了。”自从辽东战事爆发以来,他一直期待西方列强会主持正义伸出援手,然而他失望了。在仔细研读了能找到的所有资料以后,他震惊地发现,原来在眼前这场不义战争中,英美支持日本,而法国德国则是站在俄国一边的。唯独没有人站在中国一边,他们不关心四万万中国人的苦难,在列强的眼中自己的祖国不过是一道美味大餐而已,只想着从中分得一杯羹,这些来自西方的基督徒同扶桑岛国上的东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
他此生从未有过这种难受的感觉,屈辱和愤懑填满了胸膛,憋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一种难言的痛苦撕裂了他的心,王天伦几乎要崩溃了。
除夕夜,父女俩坐在餐桌前,面对着丰盛的美味佳肴王天伦毫无食欲,勉强尝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心事重重地默默喝着闷酒。一年三百六十天中国人最重视的一餐就是年夜饭,在香儿的记忆里也是她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时刻,今年却过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劝父亲少喝几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说也没有用。国家积弱如斯任人宰割,父亲一芥草民无力回天,他心里憋屈。香儿是个孝顺女儿,想着找些高兴的话题让父亲开心起来,犹豫再三,终于开口了:“爸爸,我认识了一个人。”
“哦。”王天伦也没看她随口应了一声。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唔,是男朋友?”王天伦抬起头只见香儿羞得脸上微微发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儿有了意中人了!心中真是又喜又悲:香儿终于成人,可以告慰她母亲了。
老人心中百感交集,关切地问:“他是做什么的?”
“他叫陆贤卿,在岭南学堂读书,马上就要毕业了。”
王天伦满意地点点头:“家境怎么样?”
“这我倒没问过。”香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其实家境如何也不太重要,”王天伦慈爱地望着女儿,“只要人品好就行,这才是最要紧的。对了,他家在哪里,是本地人吗?”
“不是,他家在广西容县。”
“容县?”笑容从王天伦的脸上慢慢消失了。
香儿慌了:“是容县,怎么啦?”
王天伦有他的盘算,他一直没有再娶就是为了这个女儿,原想的是有朝一日在广州寻一个出色的年轻人招赘入门承继家业,再生下几个孙男孙女一家人其乐融融也就知足了。万没想到女儿竟要嫁到广西,这么远哪能照顾得到哇?况且自己眼看着老了,后半生独自一个人晚景那么凄凉还有什么意思?可如果不答应,女儿在热恋当中哪能受的了思来想去王天伦心如刀割,沉吟半晌他抬起头盯着香儿的眼睛问道:“那个年轻人的家境到底如何,你确实一点都没问过吗?”
父亲的神情让香儿十分不安,她的心砰砰直跳:“没,我们从来没谈过这个”
“如果是这样他们相交看来还不深吧就此分手的话是会伤心,可等日子长了就会好了,倘若嫁过去后再发现夫家家道艰难女儿就要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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