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吉端着热乎的奶茶,只觉天狼骑进攻之瞬如名剑发硎。男人嘶吼战马嘶鸣犹如群狼咆哮,狼群狠狠的撕裂了绵羊的栖息地,这不是战争,而是单方面的献祭或是屠戮。图赫鲁吉退了一步,刀锋之上流动的血溅上他的领子点染出花色浓稠。暗风浮动间,一柄弦月刀迎面而来,连带着图赫鲁吉的脖颈和手中木碗一分为二。
“快,将尸体赶紧搬上马背后就地补给!列长统计伤亡报告,将食物集中搬出来统计数量,随我回凉朔关的人则每人带两人的量,一刻钟后右列军前三纵由纵长带领换马佯攻朔州城,不得有误!佯攻开始一个半时辰后不得恋战,径直回援凉朔关!”那日苏手持弦月刀紧踩马镫立于马背之上憋着吃奶的力气高声呼喊,听得领将命令,天狼骑顿时如一部精密的机械机关一般迅速且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
那日苏喊完后只觉浑身脱力,胸腔里的心脏似要激越的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缓缓下马环顾四周,浓腥的血味混着沼泽枯草的腐味和雪后的清新之气杂糅着冲入他的胸腔。他怔怔的看着鲜红浸染的雪地,终是无力的靠在了同他出生入死的战马身上。他并非没有见过血,相反他还杀过不少人,可战争从未有一次让他感到这般心寒。
此时的那日苏并不知道,这些杀戮是成为优秀将领所必须的成长过程。自己的血磨练出战斗的技巧,敌人的血历练出将领的策略;同袍的血则磋磨出统帅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战争的心境。唯有敬畏生命和战争,才能真正心沉如钢心硬如铁,如此方可冷静指挥无往不胜。
他伏在马脖子上狠狠的喘咳了起来,一旁的战友以为他被寒气呛住了肺,忙将火塘旁还未打翻的铜锅里的木勺递给他,勺子里盛着滚烫的鲜奶茶。闻着奶茶的香味,那日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率军灭了一个部族。他颤颤的接过战友手中的木勺,不顾奶茶炙烫便啜饮起来,苦咸的眼泪因为水分的补充开始逐渐浸润他的眼眶。
那日苏闭了闭眼,那滴泪滴落在手中的木勺里。再睁眼时,他眼底沉冷如坚冰。
自此以来,北燕图赫部的男人们,全灭于囚月沼泽。而在图赫部被灭族的半个时辰前,在云珠草原腹地,温都苏终于见到了耶律引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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