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果然杀了马,烧了这么多的汤!
“喝汤了——”他舀出一碗,端向大帐。
陈将军接过汤埋头就喝,只喝了半口忽然停下,“你喝了吗?哪里来的汤?刘大牛呢?”
小伙夫迟疑,“没见他啊——他说自己杀马、熬汤,叫我不要参与,我就歇了一会儿——”
“那匹瘦马熬的汤?不对呀,我怎么感觉不像马肉味儿呢?”陈将军皱眉缓缓地说,把空碗在鼻子前闻闻,忽然手一软丢了碗,扑抢着身子出门:“不好——”’
小伙夫跌跌撞撞跟着陈将军跑。
进了伙房,只见十几口大锅里都是汤,热腾腾地冒着白汽。
陈将军捞起一把大木勺子就在锅里捞,第一口锅里捞起一块马骨头,第二口锅里是半个马头……就在第四口锅里,勺子带起一缕花白的头发,头发拖出来,下面是一颗人的脑袋。
就算大火熬煮,人头已经变形,但是小伙夫一眼就看出那正是他的大厨师父刘大牛。
“他把自己熬成了汤!”小伙夫惊叫,同时身子软软滑倒,整个人瘫在地上,嘴里喃喃:“怪不得他坚持要我离开——还说一个时辰后再开给大家开饭——马太瘦了,所以他才把自己熬成了肉汤,这是为了救弟兄们的命呀——”他像个女人一样地哀哀地哭起来。
一个大活人把自己和一匹马的骨肉一起熬成了汤,这是一个怎样惨烈的现场啊!
陈将军瞬间石化。
他傻傻望着每一口锅,这些陪伴着戍边将士们的铁锅,一日一日熬煮出饭食,喂养着大军的胃口,为他们抵御敌军进犯提供了体能。
自从敌军围困,守军断粮后,西遥关的将士们已经两夜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些锅空荡荡放置了两天两夜之后,再次满了,翻腾着香味扑鼻的肉汤,可是这肉汤是老伙夫的血肉之躯熬制的呀!
“他从来都不知道多吃一口,哪怕是天天守着锅口做饭,也不愿多占一口的便宜——前儿从鼠洞里掏出那点粮食熬面糊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分吃了一碗汤,只有他没吃,他省下来让我喝了,说我正长身子呢,不能亏了身子骨,可他背过我们一直偷偷喝凉水……”小伙夫一边哭一边诉说。
“起来——”陈将军忽然出声,声音冷得像铁,妇女一样哭泣的小伙夫顿时吓住,慢慢站起来,惊诧地看着陈将军。
“传令全军,开饭——”随着一声沙哑的吩咐,陈将军捞起勺子,亲从锅里手盛舀。
小伙夫一愣,随即明白,他一边大把抹泪,一边跑出去传令。
开饭的信号迅速传遍全军。
三千饿得有气无力的将士们顿时沸腾,一个个爬起来奔向伙房营。
不管哪里来的粮食,只要有吃的就行,只要能救命就行!
陈将军亲手掌勺,大勺子舀起香味扑鼻的汤液,倒进一个一个的大碗里。
“哇,肉汤,太香了!”
“好久没见油水了,今儿开大荤了!”
……
随着惊叹,吸溜吸溜喝汤的声音响成一片。
虽然只是很清的一碗清汤,可是里头飘着油花啊,这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只有小伙夫一口也喝不下,眼泪珠子掉线一样落着。他哪里知道,陈将军虽然面无表情地亲手掌勺分汤,其实他低头舀汤的时候,那泪珠子也是哗啦啦往汤锅里掉。
半夜时分,劲风掩映,营账外传来隐隐马蹄。
瞬息之后,双方阵地亮起灯火,荒水、西沙联军再次夜袭东凉国守军。
“邪了门了——”夜不卸甲的陈将军手握长刀赶出辕门,“这荒水西沙贼子疯了吗,这段日子白天睡大觉,夜夜来骚扰,害得老子觉都不能睡!弟兄们,列阵迎战——”
喝完一碗肉汤、勉强积攒了一点力气的东凉国将士们齐刷刷集合。
“弟兄们——”陈将军站在高悬的夜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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