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守候
周卉缩在单位大院传达室里往马路两头张望,不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别克不禁舒了口气。这段时间李恒总是候她下班,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大学开始守着她放学的人就没断过,只不过那时是开着摩托车等,现在换成了小车,她的态度也一直没变——一概谢绝。李恒因有着叔的同事哥同学的缘故,且为调动的事出过力才没被驳过脸子,但也就是几次破例,周围人群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首先是等她下班的人少了,这她乐意见到,然而却也成了同事嘴里的“有主明花”。她开始回避他了,这并非抗拒成“花”,而是不愿做李恒的“花”。以周卉的低调,极不喜欢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嘴里的牙祭,一直不愿蹭别人便车也基于此。无疑,李恒的蹲守策略确实赶走了众多对手,但却犯了招摇大忌。另一个让敏锐的周卉难以容忍的是,李恒下意间偶露峥嵘的小农狭隘。起初她也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毕竟也是高级知识分子,然而越接触下去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总是小心翼翼做人,步步算计做事,能很清楚地记得小时那个邻居的狗偷过他家玉米棒,那个叔婶打骂过他,谁借了钱一直没还。她意识到,贫瘠的黄土地在孕育出一位智慧与坚韧并重的男儿时,狂野的黄沙却没能掩埋他骨子里的自卑自恋。这类人,她或许可以交朋友,但也仅此而已。无法解释为何有这种感觉,但她知道,这足以在他们之间放下一座山了。她越来越感觉当初成洛说的一句话是多么的正确——真正认识一个人不是看他一时一地的言行,而是长期的,所以不要急于否定或肯定,大可以给对方时间与机会充分展现,那时的结论才接近于真相。
女人对感情的认定有时偏执的莫名其妙,越有主见越有智慧就越是无可救药,只要一经认定,就算你生出八只手并且把脑袋换了,也难搏倾心一笑。可怜的李恒还不知道在不经意间与周卉已是越行越远了。
一辆重型卡车喷着青灰浓烟从身旁驶过,旋起的风把她披肩秀发也带了起来。她厌恶地看着车影,粤州市的天空就是让这些车搞坏的,难道发展就必须以环境作代价?她仰了一下头,举手拢了拢散乱青丝。有气质的女人举手投足也散发一种自然的优雅,何况周卉还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就这么个简单动作,也吸引路上一众眼珠。不过她的发质确实很好,乌黑柔顺富有光泽,风一吹,丝丝秀发飘逸发扬,一如电视上做发水广告的模特。有一次她忽然头脑发热决定去剪个短发,那个下颚留了一撮山羊胡的发型师捧着她头发半天就是不肯动剪,反复问真的吗,似乎剪的是他宝贝胡子脸不舍。至今她还清楚记得“山羊胡子”那句堪称经典的话‘摧毁美是一种犯罪’。山羊胡子的使命感最后改变了她的决定,并且使一头秀发成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部分,从此再没生过换发型的念头。
腋下的大挎包在抖,有电话进了。刚出单位又有事?她想起出门时碰到一脸凝重的头。都不知第几次了,老头儿似乎有下班找人开会加班的癖好。报销一点话费就成天找,还不如不报!看来今晚嫂子的老火汤又喝不到了。
手在包里翻找,可就是抓不到。该死,手机放包里,用铃声吧,十有八九听不到,调成震动吧,找起来不方便。包还在一波连一波震荡着,真那么急?她有点手忙脚乱了。无论如何明天要换个小点的挂包。
找到了,她看也不看就急忙拨开手机。
“你好,刘主任”
“刘主任?哦,我是广告公司的。能问一下小姐用的是那个牌子的护发素吗?”一把低沉的声音穿过质量完好的听筒直钻耳膜。
是李恒!周卉头皮一阵发麻。
“李恒大哥。”她差点就叫出李恒二字,最后生生刹住,声音一下子僵硬起来。
“哈,怎么就一下认出了,还想跟你开玩笑呢。小心喽,边走边掏包很容易撞电灯柱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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