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上午,权策去了舒王李元名府上,一场早就约定的马球局,终是翻过了年才得以实现。
马球场上,兵分两列对峙,权策与表兄王晖,好友豆卢从昶c韩斋c崔融c卢照印一边,几乎都是老面孔,少了郑重和令狐伦,增加的几个人,有狄仁杰的长子狄光远,大名鼎鼎的洛阳士子葛绘,还有从长安轮换过来番上戍守的来冲,一排十二人,都是青春正盛,身着赤红色窄袖袍,穿着紧身马裤,英姿飒爽。
另外一边是地主的队伍,舒王李元名领衔,穿着银灰色窄袖袍,人也大多是他那一辈儿的,年近四旬,王勖赫然在列,只是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脸色阴郁,时不时还会恍惚一下,颇是令人担心。
球场无父子,王晖与父亲对垒,蹦跶得更是活跃欢快,狄光远也是个中好手,文武兼修,策马奔腾起来,一往无前,很是勇猛,而且此人私心不重,做脏活累活也不抱怨,乐于给队友助攻。
场边还有啦啦队,只有薛崇胤一人,半大小子强烈要求上场打球,遭到权策断然拒绝,他却不记仇,依然强烈支持表兄的球队,权策这边的队伍每每击球入网,打出漂亮传接,他都要扯着喉咙叫嚷一阵,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比场上的选手还要投入。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是他崇拜的表兄,球场上表现平平,拼抢不积极,进球欲望也不旺盛,只做些打下手的活计,很不出彩,尤其是在领先优势扩大之后,基本上只是在场上随波逐流,骑马慢跑,活像是在做老年运动。
权策没有将这场马球视为竞技,中年对阵青年,相差太过悬殊,更多是一个政治姿态,武后给舒王代表的李家宗亲发了一张安民告示,隐晦接受朝中有亲李氏力量存在的现实。
然而,若是武后知道了舒王与王勖暗地里的勾当,暗地里调动巨资,爪子还伸向了火药,这张安民告示怕会立刻变成催命符。
“啊呀”一声惨叫,舒王李元名骑着马不慎与生龙活虎的狄光远撞在一起,坠落马下,肩头被惊马踩踏,发出令人牙碜的骨头碎裂声。
众人纷纷下马,跑去搀扶照看,只见李元名脸色青白,冷汗涔涔,牙齿打颤,努力硬撑了没多大会儿,便晕厥过去。
王府的管事下人狼奔豕突,抬出担架,找来医生,给李元名做了诊治,说是肩头骨头断裂,要是恢复得好,能动弹自如,只是不能过度使力,要是恢复得不好,那左臂就会报废,只能吊着,不能动。
舒王府里愁云惨淡,他的妻妾儿女纷纷赶来侍疾,内里乱糟糟的,众人不好久留,便相继散去。
分手之时,狄光远颇为内疚,拉着权策的手道,“贤弟,愚兄无状,上了球场便忘乎所以,还望勿怪,待回府之后,将向父亲禀明情状,再到舒王殿下床榻前负荆请罪”
“大兄言重了,球场之上犹如战阵厮杀,受伤在所难免,舒王贤名远播,想来不会责怪”权策好言安抚,瞥了失了魂魄般的王勖,心中叹息,不怪舒王能在武后酷烈的罗织清洗中幸存,这份壮士断腕的果决,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相比之下,王勖眼高手低,实庸碌之辈。
权策有一瞬间想过给他安排一场意外,让他也负伤安生下来,终是狠不下心,姨母高安公主温柔疼爱的面庞总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不管王勖再如何不堪,他始终陪在姨母身边,比一蹶不振就翘家的权毅,又要好得多了。
众人各回各家,权策与王晖c韩斋同行返回宣仁门,下午的演训是不能少的。
白马寺,薛怀义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武后制令,只不过,内容并不是他期待的那样。
“鄂国公薛怀义横行乡里,屡屡干犯法度,侵扰民生,侍御史周矩劾之,着行鞭笞之刑二十,以儆效尤”
制令极其简短,念完后,前来宣达制令的宦官,跪拜接令的白马寺众高僧,一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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