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元年十一月中旬,武后自东都返回长安,百官随扈,随即下达制令,令左卫将军,检校地官侍郎武攸暨,尚太平公主,年内完婚。
武攸暨在亡妇灵堂接了旨意,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权策去灵前致祭,宽慰了良久,待他情绪稳定了,才离开去鸿胪寺,一路心神不宁,太平公主信心满满要驯服,武攸暨心丧若死,毫无生气,冰火联姻,怕难有好结果。
到得鸿胪寺,权策抛开心事,开始履行鸿胪少卿的职责,鸿胪寺摊子铺得太开,事务繁杂,各地会馆c商馆众多,藩属国驻在使节交织错杂,矛盾重重,藩国内部有些事务需要上报帝国,都是经由鸿胪寺,更恼火的是各国商人贸易纠纷,也由鸿胪寺调解,真可谓浩如烟海。
权策翻了几篇奏报,头痛欲裂。
大唐诗词风气之盛,空前绝后,朝堂之上更甚,人人恨不能出口成诗,权策好友,翰林学士崔融,家世学识都是冠盖同僚,却迟迟难以升迁,根源就在于此,他不擅长作诗。诗词唱和风雅之事,无可指摘,但这股风气出现在公务之中,就是十足祸害,手中的奏报骈四俪六,对仗押韵,极尽华丽辞藻之能事,东拉西扯,引经据典,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令人读起来半天不得要领。
权策忍了一上午,午膳之后与豆卢钦望商量了一番,召集属官会议,明令整顿衙门中的公文风格,凡事以讲清事实为要旨,字数超出八百的,考评降等,又选拔了两名文笔扎实老练的书吏,至鸿胪寺本堂就职,专司为主官撰写节略,释放出强烈信号,属官文字自此不入主官耳目,写得再花里胡哨,也无人赏识提拔。
此令一出,反弹相当大,不止鸿胪寺,各中枢衙门都有人上疏弹劾,有的指责权策闭塞言路,有辱斯文,有的痛陈权策隔绝上下,处事不公,有的甚至拿他上午做出的批复说事,通篇一二三,发号施令,颐指气使,文笔干瘪,尸位素餐。
朝会之时,武后令权策自辩,他当然不服,“臣为事务官,要务乃是处置庶务,但求知悉所掌事务前因后果,督导提点行事要害,自认并无缺失”
“非也”北门学士出身的老宰相范履冰出班反驳,“言为心声,书可见骨,为官不可只交接庶务,亦是识人用人,少卿终归太年轻”
权策立刻出声,“下官不敢苟同,才德并非一体,有才无德,有史以来并不鲜见,仅以文笔书法论英雄,形同以貌取人,必有失之子羽之憾”
“敢问少卿,除书法文章,尚有何物,可称英雄?”出声的是苏味道,他虽屡屡回护权策,但在这个议题上,是不赞同的。
权策麻着胆子,索性一竿子捅翻,“下官以为,为官者,首重德行,其次乃是格局胸襟,再次是策略丘壑,最后才是诗词文章,书法不过一载体,不足以论人”
这下子炸了锅,朝中以书法驰名的高官不少,纷纷出列怒斥,火气越发重了,拿他年纪轻说事,脾气火爆的,直接破口大骂,权策相信,要不是自己剽窃了些诗文在先,定会有人将嫉贤妒能之类的帽子扣在头上。
“罢了”武后看了出舌战群儒,终于出声,“权策所言,虽不无道理,然兹事体大,行事操切,有失官体,着罚俸两年”
朝中勉强静了下去,只不过范履冰等人仍旧愤愤不平,天后罚了权策小贼不假,却没有否定鸿胪寺的行径,明显是避重就轻,拉偏架了。
这股不服气的氛围还未凝聚起来,武后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众卿,西突厥斛瑟罗部意欲内附,当如何处置?”
外藩内附归化是鸿胪寺的职司,但这等大政,按例只有宰相们可以置喙,鸿胪寺只能听令执行,说起这西突厥斛瑟罗,本是突厥中势力较大的一支,只是斛瑟罗登上可汗之位后,滥施严刑,暴虐无度,部众畏惧,散亡殆尽,地盘草场越加缩小,外有后突厥默啜可汗蚕食鲸吞,内部突骑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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