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是热闹了一夜,才停歇下来的画舫花船,河两岸是密密麻麻的亭台楼阁。
深吸了口气,目光依次看了过去。茶楼、酒楼、烟花巷,这地方足足有成百上千的女子,靠着皮肉生意糊口。
旭日已升,金光万道,可此时的丽水河却安静的如同鬼蜮。街面上连个闲人都看不到。
这哪里还是人间。
尚天泽忍不住心中一阵悲凉,说起来那云娘也是好人家儿女,沦落到此,也难怪心中要不平起来了。
心中只管想着,双脚却自有主意,溜溜达达就走到了红豆馆的门前。见大门还紧闭着,竟伸手上前拍了两拍。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个打着哈欠蓬头垢面的丫头懒洋洋开了门,双眼无神,眼眶下一片乌青,焦黄着一口牙说道:“公子,这个时候姑娘们还没起,且改个时候再来吧。”
尚天泽差点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细看了看,才想起这丫头自己前几天晚上分明是见过的,且是油头净面,好不伶俐个女孩子,怎么白天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那云娘会不会也
尚天泽当即就往门里闯,说道:“我是来寻你家云娘姑娘的,你去请了她出来。”
丫头不好拦着,只得放了他进来。
尚天泽坐在厅堂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半老的婆婆端了碗茶出来,尚天泽看着她指甲都是黑的,也没碰那茶碗。
耳听着楼上吱吱格格脚踩着楼顶木板的声响,想来是有人上去叫云娘起身了。开始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变成两三个,这大约是有人伺候她梳洗。正判断着,突听得一阵哭声,从后面传来。
那哭声断断续续,却是撕心裂肺,像是有人受了极大的冤屈似的。尚天泽虽然没怎么来过,却也知道这种地方,往往会非刑拷打一些不愿意卖身的女孩子。
听着那哭声,心里越来越不受用,烦躁不堪的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恨不得冲出去算了,这样污秽的所在,不是他应该来的。
正打算要走,却见从后堂冲出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子来。把尚天泽唬了一跳。只见那女子枯瘦如柴,铁青着一张脸,脸上满是抓挠的痕迹,透着斑斑的血。半敞的衣领露出一段同样满是伤痕的脖子来。
尚天泽连连后退,后面又冲出几个婆子来,劈手抱住那女子的腰,不顾她哭喊求饶,拖回了后堂去。
尚天泽忍无可忍,只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摔袖而出。
等邵云迷离着一双睡眼下了楼,已经瞧不见人了。同样困得东倒西歪的双燕埋怨说道:“哪里有这样的人?一大清早的跑到窑子里来,折腾得姑娘起来了,他倒跑了!”
收拾茶盏的婆子笑道:“方才映露姑娘又跑出来了,看那小相公年纪小小的,唬跑了也说不定。”
邵云听见映露两个字,不由得轻叹了一声,问道:“她又闹腾?可好点了?”
婆子摇着头,“好是好不了了,从前好不娇媚的一管嗓子,如今跟只乌鸦叫唤不差什么。钱大人也弃了她了,叫人来说不包她了。她倒自己染上了瘾头,把东西变卖了个干净买那鸦片膏子。如今还不是关在柴房里,要她断了那瘾?”
邵云忍不住一声叹息,转身往楼上走。
双燕连忙跟了上去,邵云小声对她说道:“你把上次周公子给的钱拿些出来,散给那些丫头婆子们,莫让他们太过为难映露了。”
双燕笑了笑,“姑娘倒是好心,只怕她是个不知恩的。”
邵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这些天日夜听着映露哭嚎,心中也是惨然。反正已经醒了,也睡不着,就趁着大家都没醒过来,抓紧时间练字。总不能每次都提不起笔来。
双燕自去邵云床头的小柜子里取了银子,拿凿子凿成一两钱一块的。
邵云提着笔,缓缓合着映露的悲啼,在纸上写她的狗爬字: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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