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元还是被抓时的那身衣裳,身上隐隐透着几处用刑的痕迹,瞥见坐上陆棠清也在,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衔风又是何人?”顾濂问。
“衔风是我们的上峰,管着我,伯逸,吴绣月等几名妓子,还有几名不知名的杀手,在风月楼里地位不低,已有资格出入暗楼了。”
不等庞伯逸对他使眼色,被打怕了的余永元就竹筒倒豆子地全说了出来。
“上峰?暗楼?”顾濂心生惊骇。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他们口中的风月楼不单单只是他想的那种青楼楚馆了,而应是一个组织才对。
“风月楼到底是什么地方?”顾濂握紧膝盖上的双手,沉声问道。
裴云低下头来,悄悄捏紧自己的衣袖。
问到这里,已经离真相不远了。
“风月楼分明楼暗楼,明楼就是扬州城的风月楼,是一座青楼,暗楼里养出来的姑娘有些会被送到楼里去接客,也负责打探消息。暗楼就是养人的地方,除了衔风,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暗楼里出来的。”
“暗楼在何处?”
余永元连连摇头。
“出入皆是在昏睡之中,醒来时就已经换了地方了,谁都不知道暗楼到底是哪儿。”
说完抬头一瞥,这才注意到顾濂的相貌。
他仔细打量了顾濂几眼,又看了看庞伯逸,忽然问道:“莫非是顾太尉之子,顾濂顾侍郎?”
“正是!本钦差奉旨查办朱家案,有何疑问?”
“伯逸!”余永元兴奋地向庞伯逸使眼色,悄声说道:“没想到皇上竟然派你亲弟弟来审这个案子,咱们有救了!”
庞伯逸叹了口气,摇头道:“救不了了。”
“有什么话大声说,休得在本官面前交头接耳!”顾濂怒拍扶手。
余永元吓得浑身一颤,哆嗦地看了眼陆棠清,飞快地低下头去。
裴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话已经问到了大门口,就差一步就能踏出来了,可偏偏卡在了最让人紧张的地方,让她一直悬着颗心。
这时,带着顾濂上山的那名随侍凑近前去,对顾濂耳语道:
“大人,方才余永元说,您是庞伯逸的亲弟弟。”
“什么?这怎么可能?本官从未有过兄长,哪来的亲哥哥?”
说着,向庞伯逸看去一眼,庞伯逸也正好闻声向他看来,两人目光对视,顾濂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竟当真看到了几分父亲的影子。
庞伯逸虽已瘦得形销骨立,脸颊凹陷,可眉眼却反而更清晰了,与他父亲确有几分相像。
“我确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长,不过打小就被亲爹送了出去,你自然不会知道。”
“你撒慌,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爹也从来没纳过妾,更不曾养过外室,哪来的同父异母的什么兄长?”
庞伯逸直视着他道:
“顾夫人不是你的生母,你和我的生母早就已经死了。你七岁那年,你爹曾偷偷纳个妾,再生个孩子,可顾夫人不允,一碗毒药把那小妾毒死了,一尸两命,还是个男孩,是也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这事是顾家的秘事,从头到尾都被顾太尉和顾夫人瞒得严严实实的,就连顾濂都是在多年之后,一次爹娘争吵之中偶然得知的。裴云一家对此事更是一无所知。
顾濂只记得,那一阵爹娘关系十分紧张,都成天板着个脸,稍有不如意就冷言冷语,顾濂便不想呆在家中,常去学堂找芸娘玩耍。
也就在那时,两人的关系就渐渐亲密起来。
“不只是我知道,风月楼的人都知道。那小妾肚里的孩子还被剖出来挂在暗楼示过众,警告风月楼中的人不可动私生子嗣的心思。”
“你说我爹是风月楼的人?”
“没错,顾太尉从一开始,就是风月楼派入朝中的暗线,就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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