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看着周贵人绝望般的自嘲神情,心中疑虑更是深沉。
沈周正自打来到三楼,便一直看着斜前方,这是常人的正常目光所及处,也是周贵人的位置所在。
看着周贵人那一脸淡漠的表情,沈周正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往日的点点滴滴尽数翻涌而来。
那日街上细雨绵绵,十二岁的他身着落魄,晃晃悠悠走在小雨飘飞的街道。如针般的雨落到脸上身上,竟格外舒服,他嘴角里顿时绽放了笑意,一扫心中的阴霾。
匆匆奔在雨中c撑着伞的行人,无一不觉得这个大男孩莫不是个傻子,在雨中淋着雨竟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从五品太仆寺员外郎,周员外的女儿周沁芳,在贴身丫鬟小寒的撑伞下,得以悠悠行在雨中。
那时的周沁芳才十一岁,她今日本是偷偷跑出来,到街上来逛逛的,没想到竟遇到一个在雨中漫步的傻大个。
虽然这人身着缝了补丁的衣服,但也是干干净净。纵然几缕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面容也是难掩的俊朗。
此时本是愁眉难展的傻大个,突然笑了。那笑容,何等爽朗豪迈,何等潇洒不羁。
十一岁正是情窦初初开的年纪,沈周正的笑容从此种在周沁芳的心尖上。
上前询问,方知这沈周正乃是前来给自己生病的母亲抓药的。于是递伞,带路,周沁芳像是离不开他似的,说什么都非要缠着他去药铺子。
抓完药过后,周沁芳更是耍赖皮似的,缠着沈周正要去他家看望他生病的母亲,还硬说自己略懂医术,可以帮忙照看下。
其实周沁芳就是怕此刻分别,以后便再寻不着他了。
沈周正顿感无力,只得自顾自走在前面,后面管是谁在跟着。毕竟大路人人都走得不是?
而后便是周沁芳时常的拜访,这一拜访,就是五年。从她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女孩,拜访到了已经及笄后的少女模样。
这期间,沈周正被周沁芳稳稳拴住,两人立下誓约,今生只有彼此。
过后的事,沈周正便只知道她入宫了,成了皇上的周贵人。望着手中的一封书信,从来坚强如他,竟然落泪了。泪水滴在信纸上,而后晕散了一圈墨迹。
往事如烟,却又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他明白她的身不由己,也害怕她入宫后会干出什么傻事来,原本就一直刻苦读书的他,很快便考取了功名,堂堂正正来到她面前,想要告诉她,他会一直在朝堂上陪着她。
以这种目睹的长情,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他沈周正,这一生都会陪在周沁芳的身边。
沈周正收了收只一瞬便万年的回忆,拱手,语气坚定地回答:“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关怀,谢过田侍郎大人青睐。只是臣小时候便遇一高人赐话,说臣不宜娶妻。臣想田侍郎女儿应该是其掌上明珠,臣不敢耽误。还请皇上皇后娘娘为她另觅良配。臣只愿为万俟朝鞠躬尽瘁。”
这席话一出,不仅能推掉此次的赐婚,想来往后便再没人会想着要将谁配给他了。
沈周正眼神坚定地目视着斜前方。众人皆看不出他其实是在给周贵人一个坚定让她放宽心的眼神。
周贵人听了他的回答,便知他此后,怕是不会娶妻纳妾了,无限地谴责自己的自私,却又在那些谴责念想中,本能地冒出了许多名为喜悦的小泡泡。
她竟像是遇到了百花齐放的春天一般,脸上久旱逢甘霖地恢复了生机。
吴嬷嬷心中已是有了些定论,想着等宫宴结束后再禀报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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