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浅夜微凉,风徐徐,永和宫内烛光通明,许眉儿坐在桌前,照着烛火,芊芊手指,一针一线仔细绣着手中的小小衣物,缝绣动作虽笨拙,却也是谨小慎微丝不苟。
静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一针一线,皆是慈母之心,说:“宫中不乏绣法精艺之人,娘娘您又何苦挑灯夜做c亲力亲为呢?”
许眉儿莞尔一笑,嘲笑她不懂得为人母之心,便说:“为我的亲儿子,自然不想假手于人。”
静儿笑:“您这样待六阿哥如此真心实意,等六阿哥长大定会好好孝敬您的。”许眉儿会心一笑,想想那样的情景就觉得开心。
静儿心有所想,随即说到:“娘娘,皇上翻了佟佳皇贵妃的牌子,现在已经去了佟佳皇贵妃的储秀宫,奴婢还听说,皇上一连几天,白天一得空便去储秀宫。”
许眉儿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脸色满不在意,道:“他是皇上,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谁的牌子,岂是别人那管的住的。”
静儿不语,她只是希望许眉儿有一日可以看清紫禁城的风向,在这里,只有争得盛宠,方能得一时的安宁。
此时此刻,储秀宫里亦是灯火通明,乐声缭绕,一片宫商,余音袅袅。佟佳皇贵妃坐在板凳上,为玄烨弹奏琵琶,一拨一弄,皆是撩拨人心。
许久,佟佳皇贵妃奏乐完毕,玄烨不禁赞叹:“《列子汤问》中所道:‘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馀音绕梁欐,三日不绝’,韩娥歌声以优美著称,世人称赞其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然朕以为,皇贵妃之琵琶技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佟佳皇贵妃一时笑容可掬,起身谢恩:“臣妾谢皇上夸赞,臣妾区区雕虫篆刻,能得皇上喜爱,亦是臣妾之幸。”
玄烨点点头,并未接她的话。佟佳皇贵妃于梳妆盒取出螺子黛与青雀头黛,是偶然间得到的此物,与传统制法不同,取与外国蓝靛花,珍贵无比。
佟佳皇贵妃跟皇上说:“臣妾偶得宫外高人所赠此眉黛,如墨如画,简直妙哉。”
看见此物,倒叫他想起了许眉儿,似蹙非蹙,柳叶细眉,仪态婀娜。佟佳皇贵妃见他丝毫未有神色,便接着说:“皇上,臣妾记得您之前总爱为臣妾画眉,成果不比专业之人差,若是皇上肯屈尊再为臣妾画一次,臣妾便再无遗憾了。”
玄烨看着眼前的人,不忍拒绝,便伸手,佟佳皇贵妃见他答应了,赶紧把画眉工具放在他手里。佟佳皇贵妃凑近,玄烨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脑中竟不自觉想起了许眉儿“轻颦双黛螺”的绰约风韵,他便不由得直接扔掉了手中之物。佟佳皇贵妃忽而蹙眉含愁,思悠悠,恨悠悠,不知他究竟何意。
玄烨转身,只道:“朕还有事情未处理,你且先休息吧。”
说完,他便迈开步走去,走到门口,佟佳皇贵妃叫住:“皇上,这么晚了,不在臣妾在休息,您去哪?”玄烨不理会,停留了片刻,迈步便径直离开了。
佟佳皇贵妃呆呆地看着门口,眼中含泪,怒目圆睁。
玄烨离开储秀宫,身后跟着李德全以及其他随从宫人,李德全试问:“皇上,您接下来去哪个宫里歇着?”
玄烨不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李德全却已明白其中之意,便道:“摆驾永和宫。”
夜已不浅,玄烨怕扰到许眉儿,便没有让李德全通报。
轻轻走进屋子,只见她烛光相伴,一丝不苟,穿针引线的模样,叫他不禁心生怜爱。一旁陪伴着她的静儿已经趴在桌上酣甜而睡。
玄烨不禁心想:‘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她莫不是相思怀人之意
自己想着许眉儿或许对自己的相思愁情,不由得笑不可抑。许眉儿听见他的笑声,转头看去,竟是他来了,没想起行礼,食指放于嘴前:“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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