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山中没有更漏, 只有一处开阔地上立了方日晷以计时。于是这样的沉沉夜色之下, 便连更漏声也隐去了踪迹。
夜已入定, 万籁无声。
房中的窗只开了一线,窗外是一片昏黑,吴云一微微眯起眼望去,却连一丝月色也看不见。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或许是倦意作祟,又或许是某些心思急不可捺,吴云一只觉得时间长得离谱。
或许外面该天亮了吧她看着屏风外幢幢闪烁的光影,又渐渐意识到那不过是从窗隙中挤入的风摇动了烛辉。
此刻的场面与处境太过突如其来,吴云一昏昏沉沉, 只感到眼前的一切便尤为光怪陆离,像是徘徊在梦与醒的交界, 一切都变得不再熟悉。
屏风外的低语声仍旧在继续,深夜里的困倦交织上不该留于此的悔意, 一时吴云一心间便愈发沉重。
那临近之处传来的声音是私语绵绵, 哀戚切切。这让吴云一渐渐垂下了眼睫,立在屏风之后,发出了一声近乎幽不可闻的叹息。
蔺吹弦好像是哭了,又或许并没有, 吴云一听得见她带着哭腔的每一个字, 但单凭一个跪伏在江心亭膝头上的背影, 她也无从分辨。
到眼下为之, 蔺吹弦所言皆令她感到一知半解。那似乎是前尘往事、似乎关乎她那芳华早逝的师祖, 又似乎和每个人都相干。
吴云一看着屏风外江心亭模糊却晦暗的神色,也渐渐明白了眼下这场逃不掉的会话,便一定是这些日子以来江心亭的一切心事。
蔺吹弦正伏在江心亭膝头,而江心亭纵使面色晦暗,却也仍旧轻轻抚摸着蔺吹弦的肩。吴云一看着,不由渐渐感到这二人确实是亲密无间。
至少不论如何,她自己大概是不可能这样伏在师父膝头哭诉的,也更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让江心亭抚摸自己。
吴云一幽幽呼了口气,也明白她对江心亭的感情更多是一种愿侍奉瞻仰的孺慕与倾心,但纵使心下这样想着,她神识的某一处却也仍旧从这一刻起,开始隐约渴望起了那个她也能够同师父如此亲密的一天。
是个失礼的想法,但那想法一闪而过,连吴云一自己都无从详知,便也更加无从指责。
此刻暗光浮涌的屏风之外,吴云一能看见蔺吹弦的肩头正微微起伏着,秋袍柔软细腻的布料堆起沟壑,潜藏进明明灭灭的烛光。
她一定是哭了。吴云一默默下了定论,终于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强忍着心虚与愧疚,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屏风之外二人的对话上。
听完这些,我一定要对师父再好一点。也要像两位师叔这几日一样,能讨师父欢心一点。
或许能够更加亲近,也能够更加相知。
吴云一这样想着,渐渐挺直了脊背,又轻轻攥住垂在身侧的衣摆。
此间夜已阑珊,正有薄光轻跃。
“你说的那些,我确实了解一二。”
夜光翻浮,暗风微涌。蔺吹弦的讲述告一段落,须臾沉默后,江心亭轻轻睁开了闭着的眼,幽幽叹口气后,缓慢揩去了蔺吹弦睫尖上的水色。
“嗯。”蔺吹弦或许早有预料,此刻的神色便并算不上十分吃惊,而是仍旧微微切切地抬着眼,盯着江心亭看。
“我喜欢师父,从我知事起,她便是我心底最最喜欢的存在。”江心亭也垂眸看着蔺吹弦,但那视线显得缥缈失真,少了几分神采。
蔺吹弦知道,江心亭难过时,便总是这样。不会哭,也不会闹,只是同眼下这般,默默垂着眸失神。
“或许你并不知道,师父是我的表姑母。”江心亭轻轻理了理蔺吹弦额边发丝,音调低而缱绻“师父并不比我大太多,但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师父就将我带在了身边。这世上的一花一叶、一虫一鸟,其中真意都是由了师父带着我领略。”
“第一次见师父的场景,我已经忘了。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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