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连日皆阴雨, 蛙声便格外鼎沸。
裴真意同沉蔻趁着夜色聊了会儿天, 低浅的语声纠缠着微显困乏的吐息,两人没一会儿就被窗外起伏不断的蛙声催入了眠。
倒是那边各分一房的蔺吹弦同卫忧已辗转反侧,终难入睡。
卫忧已自打儿时起就办事力图效率, 如今为了追蔺吹弦不得不将大宗的事务都推给了一干族亲, 单枪匹马地赶到了这里, 却不想蔺吹弦不但不领情,反而是去意已决。
这样的事实让卫忧已越发心下不平,一时干脆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眉心。
眼下窗外蛙声和着蝉鸣, 便没有一刻是安静。
卫忧已听了片刻, 眼神越发沉了下来, 昏暗中伸出手去抖开床边衣衫,垂眸静默间披在了肩头。
湖边的夜不比都市里热气蒸腾, 反而带了些凉意。卫忧已向来习惯了大城市中夏夜的炙热, 今日骤然到了光晤湖,许许多多昔日的清闲记忆便又回到了心间,令她不得不微微分了分神。
片刻的神思游离过后, 卫忧已很快系好了衣带, 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小楼诚然是富人才租住得起的地方, 一砖一瓦一门一窗都是大邸店里才能见到的精致样式。卫忧已知道落云山里的弟子都不应该缺钱花, 更何况是向来最为风光的三弟子裴真意。
如此看来, 就唯独蔺吹弦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格外落魄。
卫忧已垂眸这样想着, 便已经沿着楼内短廊走到了另一侧。
她记得很清楚, 沉蔻将她们一道引上来时,蔺吹弦的房间便是在这条短廊的尽头。于是再走出几步后,她很快便看见了尽头那间房里仍有微弱的灯光,那光透了过格门上的明瓦,显出黯淡的色彩来。
既然是都未睡下,那么便算不得搅扰了。卫忧已想着,伸手轻轻叩了叩眼前木门。
门内好半晌都没有声音响起,卫忧已沉着气站在门口等了会儿,直到险些认为蔺吹弦当真是点着灯睡着了时,才终于听见门内传来了一声搁笔的闷响。
接下来便是一阵轻微的摩挲窸窣声,而后木扇门便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蔺吹弦正披着件外套,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门外卫忧已。
“什么事”蔺吹弦丝毫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就将卫忧已拦在了门外,问道“夜很深了,你最好不要闹,别搅扰了我师妹。”
“我不闹。”卫忧已伸手卡住了那点缝隙,腕间使力将门缝一点点拉大,直到握住了门后蔺吹弦的手“只是同你说几句话。”
“明天我还有明天的计划,不可能一辈子都为了留你而不务他事。吹弦,时间很短,我希望你做的一切决定都是发自内心。”
“发自内心”蔺吹弦看着卫忧已彻底推开了门,便干脆松开了按着门边的手“我每一个决定,从来都是按着我原原本本的意思。不是玩笑,也从不是儿戏。”
“那么你是决意要回落云山去”卫忧已微微眯眼,盯着蔺吹弦“吹弦,我从来都没有认真地问过你,但今日我一定想要一个答案。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窗外风声微作,蛙鸣不止,窗内一问过后,两人间却陷入了漫长而无言的沉默。
蔺吹弦坐在房中瓷凳上,微微仰起脸看着卫忧已。灯火光芒透过灯罩,映亮了眼前人昳丽白皙的面容。
把她当作什么
这个问题蔺吹弦听见了,声调入耳也听得清晰,但若是要此刻给出个答案,却让她万分难以开口。
诘问一出,蔺吹弦只感觉眼下气氛便像是昨日里面对着师妹一般。即便那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即便她全然不知过往的一切该如何去偿还但若是一切再来一遍,她也还是会这样做。
卫忧已是她曾经两小无间的完美同伴,也是一度同她最为契合、毫无嫌隙的闺中密友,但这一切曾经最佳而不可割舍的记忆,都早已随着往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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