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赈济粮来后,再撑到第二季的作物成熟,才算是彻底度过危机了。
但陆辞刚要稍微放下心,就立即想到另一茬,不由神色微变。
不好!
往年归往年,今年的情况,可是大有不同的。
——被那场不久之前的荣王府大火所殃及到的,可是包括了左藏库等地方的!
可想而知的是,在抢救库物的十万火急的时分,被列为首选的,当然是更为值钱、也不耐火烧的绫罗绸缎精细物件。
笨重又数量甚多的粮食,就被理所当然地放弃了。
资金蒸发,国力骤降,加上前些年官家四处修建宫宇所败的积蓄
要真发生点什么,至少三五年里,是做不出有效的应急方法的。
而且就官家那沉迷修仙、热衷于装神弄鬼的一贯作风,陆辞实在不敢寄托希望到皇帝身上。
他十分怀疑,届时蝗灾真的发生后,说不定官家实事不干,却要开坛祭祀了。
那有什么卵用?
除了给远离灾情的人们一些心理安慰外,难道还能让蝗虫们羞愧地畏罪自杀吗?
不论如何,指望赈济,怕是不现实的。
内忧外患下,陆辞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他运气这么不好?
去到馆阁任职吧,馆阁失火。
来到汾州吧,汾州闹蝗。
莫不是他仕途前期走得太顺,后期就要闹得波折连连吧。
陆辞难得地迷信了几分,最后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揉着眉心,从库房里走了出来。
而之前还在关扑的那几人,已收拾好东西,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了。
——哪怕他们胆再肥,知州表现又很是通情达理,他们也不可能敢在知州都辛苦忙碌时,在边上关扑戏耍啊。
之前胆子较大,敢接陆辞话的那人,更是殷勤地送了干净水和巾子来:“公祖请用。”
在粮仓里钻来钻去,陆辞身上面上的确沾了不少灰。
于是对这份好意,他便笑着接受了。
望着这一张张面带讨好、对即将到来的蝗患一无所知的面孔,陆辞越发觉得责任重大,路漫修远
偏偏他身为知州,只能硬抗。
陆辞回到案桌前后,望了眼窗外欢庆的气氛,便暂绝了将属官们唤回来办事的念头。
——就让他们过个舒服休闲的冬至,明日起再狠狠使唤吧。
陆辞虽这么做了决定,自己也未有片刻闲着。
他先笔走游龙,将自己的见闻、查来的资料、史上可鉴的例子一一做了陈述,以证明自己并非危言耸听、杞人忧天。
在科场里写论时的得心应手,就在这发挥出完全的作用了。
陆辞对待公务时,本就极度严谨,现知防蝗之事关乎成百上千万的人命,自然极其重视。
他把证据罗列得一清二楚后,又复读几遍,确定足够一目了然了,才工整地写下最终结论。
——倘若放任不理,来年夏天多半会有蝗灾发生;又因大火焚毁左藏库之故,赈济之力锐减,凡事宜慎重起见;建议各州尽快掘地自查,看是否有虫卵埋藏。
第一封奏疏,就算是完成了。
陆辞在此打住,再起一头,继续奋笔疾书第二封。
将推测和对策都集中在第一封的话,难免太过冗长,读起来拥挤逼仄,很是累人。
若是因此被人弃之不理,未免太冤了。
倒不如将在第一封里只放最吸引注意力的推断,再在第二封里,详写对策。
陆辞结合自己在现代和在馆阁时读书的所知,对预防策略进行了简单总结:“蝗不食芋桑、水中菱芡、菉豆豌豆豇豆苘麻芝麻薯可教民种植,次年收获。据闻以秆草灰石灰等分细末,筛罗禾稻之上,蝗或不食。亦可发吿示取力于民,每米一升换蝗卵一斗,不问妇人小儿,携到实时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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