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的人,假如他们先通报的是晏七行而不是我,假如我马上找到了晏七行,假如我没去于单的王帐,那么结局就会是另一番局面。
可惜有些事是注定的,没有假如。
到了王帐,恰巧有个侍女端着夜宵走来,我向她比划个手势接过夜宵,向守卫点头示意后走进帐内。
王帐内没有晏七行,只有于单跟右日逐王两个人,手持油灯背向我对着幕壁上挂着的舆地图前又是匈奴语又是汉语地说着对敌左谷蠡王的事。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看,昏暗的灯光下估计也没看清我是谁,随手一指案几吩咐了一句,就转身继续探讨。
他说什么虽然听不懂,但很明显是让我把东西放下的意思。
依言把漆盒放下,反正晏七行没在,他们没认出我,我又是个哑巴,不能大声“嗨”地跟他们打招呼,索性就此离去,待找到晏七行把事情弄清楚后再决定是否通报于单不迟。
刚出了帐门,只听一句话清清楚楚地传了来,偏偏用的是汉语。
“平定左谷蠡王之后,单于打算如何对付那两个汉使?”
我心头大震,立刻上了心。
于单的回答使用的是匈奴语,这几日我身在匈奴,虽说不会讲匈奴语,但简单的日常用语可还听得懂,于单的话中有一个字我听懂了,那就是“杀”字。
我在心里默念,将这句匈奴原话牢记在心,飞跑去找那两个汉军。右谷蠡王的近侍已经大醉不省人事,把他们叫出帐外,将硬记下来的于单原话覆述出来,经他们二人翻译,这句话应该是:“为报父仇,我必杀之。”
果然是条以怨报德的毒蛇!
我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刚才他们没瞧见我,我也鬼使神差地没说话,否则岂能得知如此天大的秘密,我跟晏七行,差点就成了那倒霉的农夫了。
两个汉军翻译了这句话后追问我原因,我没有告诉他们,嘱付他们右谷蠡王之事我自会向晏七行通报,让他们三箴其口,不可再对人说。
我必须先想清楚。
回到寝帐,我心乱如麻,许久才能镇定心神,仔细思想。
原来于单并不相信公主与晏七行的解释,不但认定我是杀父仇人,而且连带着晏七行也怀恨上了。他如此忍耐听从南宫公主的安排,只是想利用我们,待得目的达到,自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这一招够狠也够聪明,杀了我们之后,再揭穿我们汉使的身份,如此一来既向匈奴人宣告他报了父仇,又可证明他并无亲汉之意,从此再无人质疑他一半的汉人血统,他大单于的地位更加稳固。
可是难道他就没想过这样做会触怒公主,会使汉匈关系恶化吗?
答案就是:他根本不在乎公主是否会怪他,更不在乎汉匈关系。换句话说,他无意于维系汉匈表面的和睦,他想的要的,跟他登基誓词中所说的一样。
晏七行的推测错误,没有短期和睦这回事,我们两个一死,汉匈会即刻开战。
我呆坐在床边,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一件事:现在怎么办?
右谷蠡王背叛的事要不要告诉晏七行?于单想杀我们的事要不要告诉晏七行?
按道理自然要告诉他,可是之后晏七行会怎么做?
正想着,晏七行来了,在外边轻声问:“刘丹,你安歇了吗?”
我站起来说:“没有,进来吧。”
晏七行掀帐帘进来,见我脸色不善微微一怔,关切地问:“身体还有何不适之处?”
我直瞪瞪地看着他,心里念头转了又转,说道:“刚才我去王帐找你你不在。”
晏七行说:“公主有事找我相商”
“你先听我说”我没容他说下去。“我听见于单跟右日逐王谈到我们,于单说搞定伊稚斜后,会杀我们报军臣单于之仇。”
我观察他的反应,见他先是一怔,尔后蹙眉问道:“你确信自己不曾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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