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厅后,钱进左右一打量,发现此处倒像个私密雅间。正对面是一方榻榻米,上面摆着一张精致红漆小方桌。正中间立着八根圆柱,圆柱之间多有各色帷幔,给这间厅房增添了些许多生气。
不一会儿,便有两名仆妇用木盘端上来七八个清淡小菜,都拿青花碟子盛了,桌上还摆着一壶绿豆酒。
这绿豆酒钱进以前也耳闻过,主产自淮南,以绿豆、山药、牛膝等药材炮制而成,有败火之功效。
约摸一刻钟后,李首辅已经换上一身便装出现在厅门口,见钱进兀自站立,便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便上了榻榻米盘膝而坐。
“小子啊,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几样小菜先将就着吃吧。”李首辅笑道。
钱进将李首辅面前的青花酒杯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满上,正色说道:
“首辅,容晚辈先告个罪,来京城这么久了才来拜望。”说罢,钱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绿豆酒色泽鲜绿,入口甘甜,喝下去之后感觉一道清凉自喉间直入肠胃,确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李首辅见钱进一口气喝完,也喝了半杯,又夹了块煎豆腐吃了,问道:“文老爷子身体可还健朗?”
“外公身体大好,我出平昌府时他已经勉强可以走路了。”钱进边吃边说道。
“哦?当年……你外公的右腿不是断了吗?莫非这断肢可以重生?”李首辅奇道。
“借了些外物,勉强可以走了。”钱进解释道。出门的时候,他给外公做了一只假腿,也不知道外公现在用的还方便不。
李首辅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大好,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绿豆酒喝了,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想当年为了对付刘轩,我与你外公商量着一个在朝堂上攻讦,一个则暗地里联络大臣讨伐。两人都知道出面攻讦的那位必死无疑。你外公是言官,文笔又好,一纸檄文可以将死人骂活,便挑了这最凶险的活计。一晃眼快十八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便如在眼前一般。”
钱进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听首辅娓娓道来,仍然感觉当年之事凶险异常。得亏首辅,若是换了个平常之人,只怕外公早已死在诏狱了。他对当年之事一直不甚明了,见首辅说起这事,不由问道:
“首辅,晚辈虽然听说过这段公案,对其中内情却是不甚了了。不知可否解说一二?”
“这其中还有一段因果未了结,你就不要来难为我这老头了。不过,你外公现在倒是大把的清闲日子,我可是羡慕的紧啊。若是可以重新来过,我倒是希望当年能与你外公换个角色就好了。”
钱进听了这话,心中疑惑更甚,几个知情之人都对十八学士案闭口不言,似乎其中颇有隐情。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好生查探一番。
酒至半酣的时候,李首辅轻轻的拍了拍手掌。
不一会,从外间鱼贯而入十几名着彩衣的妙龄女子,道了万福之后,乐师、舞女等人一一就位。
只听一声古筝响起,似一滴水珠在春水中荡开。接着便有七八名女子在厅中央翩然起舞,似孔雀开屏,似鱼翔浅底,不一而足,一时间彩带纷飞,香风阵阵。
原来钱进在东书房隐约听到的丝竹之声,便是这些妙龄女子演练时所发。看那些女子一个个面容姣好,一双双妙目都对首辅行注目礼,钱进不由对首辅的私生活浮想联翩。
再看首辅,此刻他正闭目聆听,似乎这京城的喧嚣,还有朝堂的纷争都已经离他而去。
钱进于是不再出声打扰。
…………
几曲终了,屋外已经点灯,这晚饭也用得差不多了。
李管事掌灯在前,首辅在中,钱进在后,三人鱼贯进了东书房。仆妇看茶之后,李管事从外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不冷不热的汤药。首辅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李管事将一应器具收拾妥当,便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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