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墨蓁离他而去,他会不会变成父皇那样?
这个问题,他连想都不敢想。
或者说是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他骨子里其实是和墨蓁一样怯弱的人,只不过他的怯弱从来只针对她一个,他也曾无数次从噩梦中大汗淋漓的醒过来,然后心有余悸的将躺在身边的她紧紧搂住,她肌肤生凉,不同于常人温软,他贴上去却感觉无比安心。
墨蓁从来不知道,他与她在一起后,始终是忐忑的,不安的,小心翼翼的,他总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子,飘忽的好像下一刻便会消失在他眼前,以至于有时候他看着她,很长时间眼睛都不敢眨。他总觉得抓不住她。
他常年孤单冷寂,思及往事每每遍体生寒,只有她才能让他感觉到温暖,她心冷,于他而言却始终是最炙烈的火,让他忍不住靠近。可靠的太近了,便会被灼伤,他亦不满足,他想拥抱她,融入她,与她成为一体,哪怕挫骨扬灰。
他视她如命,稍离不得,却可悲的发现,他所钟爱的这个女子,远不是他能够抓住的,她一生所爱,唯她自己,其他的任何人,都只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不同的只是留下那或轻或重的痕迹。包括他也一样。
他以前并不知那种不安忐忑心慌从何而来,后来才明白是因为此,那一次她重伤醒来,从萧府回来的路上,她说要离开,他面上在笑,实则心底却慌成一团,那些积压良久的不安忐忑渐渐扩散,他心底隐约有一种可怕的念头,却不愿相信。
他想这个女人,其实并不需要他,正如她也不需要其他人一样,她并不曾依赖过谁,她的将来,没了谁她都一样过得很好。所有人都只能是她生命的过客,点缀她漫长而孤寂的人生,或可引她驻足,却不能让她为之停留。
他所有不甘,皆来源于此。
他无法忍受墨蓁将他放在一个这样的位置上,可有可无。
他憎恨先帝,乃是因着昔日往事,但对于墨蓁,与其说嫉恨,不如说是羡慕他,他拿自己的死,换了墨蓁一生执念,她到死都会缅怀他。而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却始终没有彻底融入到她的生命里。
他爱她,便视她如命,他也希望墨蓁对他也是如此,爱情本就是是相互给予,相互需要,墨蓁于他如水于鱼,离开便会干涸而死。他呢?他对墨蓁来说是什么?
是一个可有可无在其他重要东西面前都要永居其次的过客?
或许没有了,伤心一阵也就忘了?
就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懂他?因着他从未真正走进他心里去?
他如何能甘心?
他也有偏执的时候,他既不甘心,如何能让她好受,他知道那样很幼稚,可委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他也明白墨蓁心里清楚他不可能碰那些女子,他要的不过是她一个态度,可她无动于衷。
那时候,他只觉一颗心在油锅里滚了千百遍,怒火亦忍不住燃烧,他想冲到她面前质问她,后来却忍耐住,知道这样会让事情变得更糟,那就冷静的谈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将所有想说的话说清楚,想问的也问清楚,然后?
然后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
然后事情变成如今这样,他心里却隐隐松了口气,僵持着也好,总比话说清楚,结果未知让他忐忑的好。
墨蓁回到自己的地方,连灌了的两大杯的茶水才勉强平复下来,坐在椅子上喘气儿,织锦沉默的立在一旁,时不时的瞥她一眼。
墨蓁一开始视而不见,后来忍不住怒道:“有话说有屁放!”
织锦道:“属下没什么好说的。”
墨蓁瞪他一眼,怒火平息后,才道:“你也觉得我狠心?”
织锦沉默,疑似赞同。
她冷笑道:“他对我似乎也没什么好脸色!你主子我像是那种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我可不是圣人,没道理一直迁就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