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公子给自己斟了一小杯,看似要慢条斯理的细细品味,谁知他举起杯子,竟仰脖“啯”的一声灌了下去。
几杯酒下肚,那六人渐渐放开,不知头谈着什么,便有一大汉突的放声大笑,甚是豪迈。
正当此时,棉帘掀开了一条缝,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溜了进来。这少年生的圆头圆脑,一双眼睛极其活络,正在左顾右盼。见老钱一转身,他偷偷溜往内房,谁知那老钱竟背后长了眼般,回身一把拧住了少年的耳朵。
“哎哟,哎哟……爹……爹轻点儿……”这少年却是老钱的儿子,人人都叫小钱。
“你个小兔崽子!”老钱毫不留情,揪着耳朵把他扯了过来,“干吗去了?你老子这样忙,你竟敢偷懒耍滑?”
“没,没呀……”小钱咧着嘴辩白,“今天学堂里有事儿,一会儿还要开课呢,我忘了带砚台,这不回来拿的嘛……”
老钱这才松了手,黑着脸道:“不就上个课吗?今儿个不去了,客人多,你给帮个手!”
小钱用力揉着耳朵,一脸苦相。听父亲这样说,立时跳了脚。“这不成!一堂课也不能耽误!”
“反了你了?”老钱一听,立刻喝骂道:“让你上学识几个字,是为了给店里记帐的,你这小兔崽子还真要当翰林?”
“反正……您说的也不对……”小钱见父亲生气,也有些怕了。只是揉着耳朵嘟囔,依旧的不服气。
“小……”
老钱依旧要骂,谁知一个契丹大汉满脸诧异的插了一句,“你骂他兔崽子,你可不就成了兔子了吗?”这大汉长居草原,此等汉人的骂人话一句也没听过。如今听他如此说自己的儿子,却不由奇怪,怎么会有人连同自己一齐骂的?
众人愣了一下,突的轰然大笑,险些把屋顶掀了开。老钱愣愣的站在那,不知如何自处。自己这样骂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深究本意,今天仔细一想,可不正是这么回事儿吗?他看了看那个发问的大汉,却见他一脸认真,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前看后看,突然自己也笑出了声,一股子气全没了。
小钱见他老子笑了,想是事情已经过去,进里屋拿了东西就要跑。老钱虽然臃肿,却是眼疾手快,一把又将他拉住了。
“我让你去了吗?忙什么,忙着去……”他本来想说“忙着去奔丧?”,这本是乡间骂人俗语,可有了刚才一档子事情,他长了个心眼。仔细想来,这小子要“奔丧”,也只能奔的是他这个老子,说了出去岂不又落下话柄?因而就硬生生的收住了。
谁知小钱竟小声哼哼道:“不读书?不读书就跟您似的,说错了话都不知道。”
“嘿!今天你要翻天?”老钱高高举起手掌,吓唬道:“跟老子这样说话?想找打不是!”
“不许打人……”小钱已经明显气弱了,可犹自强撑门面道:“先生说:就算老子也不该打儿子,就算圣人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什么?”这次轮到看热闹的酒客诧异了,“你们先生这样说的?”
“先生说的可多了!”提起老师,小钱一脸自豪,胸膛登时挺了起来。他挠了挠脑袋,回忆的复述着:“什么什么‘生自有其灵,何必天命耶?天运何时顾我?’,什么‘万乘之君、王孙贵胄、百姓黎民皆不过百年,弹指寂灭。其间顷刻浮沉,转瞬易位者比比皆是,何来生有贵贱之说?’”
屋中人大都没有听懂,只觉得那先生说的深奥,必定是有大学问的人。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读过两年书,听闻此言,真是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这是你们先生说的?当真可不要命了!这是圣人都没说过的话!他怎么就敢杜撰出来了?”
“反正我们先生这样说的。”小钱撇了撇嘴,似乎觉得“圣人”未必比自己的老师更权威些。“老师说老子儿子都是人,达官贵人也是人,谁也不能看不起自己,谁也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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