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敬将那人请进厅房,愈发认定此人必是债主无疑。房玄龄将各色人等一一挥退,甚至连个服侍的丫环也没有留下。他亲自倒了两杯茶,默然推了杯给那人,什么话也没说。
那人已然将斗笠摘下,英气俊朗的面庞略带风尘之色,显然是赶了长路,饱经风霜。但一股悠然之气隐隐透出,仿佛万事都不能令此人着慌。
“房公别来无恙,咱们有二十几年不见了吧。”那人端起茶品了一口,一脸轻松的笑容,甚是亲切。
“有了。”房玄龄点点头,叹道:“却有何妨再过上二十年,李靖凭的性急。”
李靖笑道:“我们都已经老了,再等下去,怕是终生无望。秦王之仇,何时能报呢?”
“仇,已然报了。”房玄龄看了他一眼,“皇上生死不定,还不够吗?”
李靖大笑起来,起身道:“自然不够!当年秦王在世时,武有李靖尉迟,文有房谋杜断,天下唾手可得,可谁知天竟不从人愿!现今江山易主,尉迟和杜如晦已殁,只剩下我们几个垂垂老矣,眼看不中用了。”
“不过,机会终究还是来了。现今之局,房公独掌大权,承乾殿下登基有望!房公忍辱负重二十几年,终究没有白费!”
房玄龄却没有李靖那般畅快,他沉声道:“李公想的太过简单了,以我之力,又怎可能左右的了朝局?”
李靖止住笑,看着他道:“房公切勿担心,李靖何曾做过没有把握之事?在下也不会如此天真,视那几个皇子的势力如无物。我要的只要房公点点头,一切由李靖安排!”
“那会是何等局面?”房玄龄盯着李靖。
“天下大乱,然后我们可乱中求胜!”李靖毫不避讳,直言相告。
这个回答并不出房玄龄所料。他低头吃茶,却觉得茶水早就失去温度,冰凉一片。“李公,这二十年来,我有个想法。”
李靖似乎早就看透他的心事,无所谓地道:“日久见人心嘛,不妨说来听听。”
“这天下并未易主,依然是李家的天下。百姓依旧是这天下的百姓,不曾有丝毫变动。”房玄龄看着李靖的眼睛,恳然道:“既然如此,何必再有什么强求?为了二十年前的怨仇,置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李公于心何忍?”
“李靖只为秦王尽忠。如今天下非秦王之天下,则苍生于我何干?若承乾殿下坐了江山,那安抚四方、善待百姓自然是李靖的责任。”
“此言未必是李公的肺腑之言吧?当初李公以弱冠之年出世征战,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
“此一时,彼一时。”李靖声音低沉了下来,黯然道:“李靖早已不是当年的李靖,如今的李靖只为秦王活着。”
话到此处,房玄龄再也无话可讲,眼睛微然闭上,不再言语。
“房公,你的心思我全然明白,你的做法李靖也甚为佩服。只是,当年房公留在长安出仕,还是房公自己的计划,‘带时机成熟,里应外合’,也是房公自己的言辞,难道房公都忘了吗?”
“自然不会忘的……倘若我房玄龄是个眷恋富贵权势之人,则乱箭穿心,人神共弃!只是……怎能因一己之私,致使刀兵四起,生灵涂炭呢?”
“那就由不得房公了。”李靖叹了口气,道:“我自然知道房公的人品,但为今之际,李靖只好得罪了。”
说罢,李靖口风一转,道:“房公乃是秦王府旧部安插的内线,这一点怎么也洗不脱。倘若朝廷知道了,怕是房公再也无处立足。我说的话,房公再想一想,过个三五日,长安之事安排妥当,李靖再来拜访。”
房玄龄呆了一呆,欲言又止,终于道:“也罢,李公且先回去,待我想上一想,恕不远送了。”
李靖一面将斗笠带上,一面笑道:“房公心思依旧缜密。想来从未亲自把客人迎进送出吧,今日若是如此,落入有心人眼中,便容易起疑。不错,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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