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凉暮抬起下颌,烟火绚烂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手机嗡的一声响了,程凉暮将它拿出来,是慕眠的短信。
她犹犹豫豫地发了几个字,“你听到了吗”
“什么?”
“广播啊”
慕眠有些懵了,难道程凉暮不在学校?那她霸占广播室又叫人在天台放烟火??全都是白搭??
程凉暮轻笑了声,回了她,“嗯。”
慕眠舒了口气,“那就好。”她又敲敲打打,“阿暮,你来学校附近的湖边呀,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程凉暮眼皮垂落,后脑离开榕树树干,直起身,敲下一个字:
“好。”
他还没走两步,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程凉暮微微侧脸,是他的哥哥,程时初。
程时初目光无澜,带着浅浅淡淡的一丝惋惜和无奈,“你别太认真了。”
程锦华一生未娶,只有两个儿子,是不同的女人给他生下的。
而那两个为他生下儿子的女人,现在都不知踪影。
程锦华从来都不是什么慈祥良善的长辈。他自己鄙弃爱情,也就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小儿子深陷其中。
程凉暮眼皮落下,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多说话,继续往前走。
他的眼尾天生下压,给人一种天生深沉阴郁的感觉,此时眼底更是流淌着深深浅浅的心绪。
程时初的意思,他当然知道。
程锦华已经跟他谈过了。
过几天他就会被送去英国,至于慕眠
程凉暮抬起手,微凉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一向无波无澜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幽暗晦涩的情绪。
湖边有夏夜的晚风,微暖。湖周围围着一圈橙色的灯火,倒映在微澜的水面。
程凉暮到那儿的时候,慕眠还没有来。
他站在湖边,耳边的风像是慕眠在广播里温柔又羞怯的声音,软软的,有点酥。她紧张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娃娃音,稚嫩甜美。
他深陷其中,甚至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后面站了个人。
“阿暮。”回过头,慕眠已经拉住了他的小臂,仰起头来朝他笑,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潮,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因为天气太热。
程凉暮低眸看着她,下意识地就帮她将唇角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
慕眠主动把脸蛋往他凉凉的手掌心凑,一双杏眼眨啊眨,又垂落,有几分忐忑。
她慢慢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只黑色的天鹅绒小盒子。
盒子上有一只白色的蝴蝶结。
打开盒子,慕眠仰起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娶我吧。”
戒指上,璀璨的钻石被切割成一只小太阳的形状。
“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
女孩在广播里说的话还依稀留存在程凉暮的耳畔。
在他十八年又冰冷又孤寂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一句话能钻过他的耳膜,渗进他的心里。
后来程凉暮也想过,慕眠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想了很久之后他慢慢地明白了。
像是有人在他早就麻木僵死的心脏上,小心翼翼地划开了一道口,将鲜活又热切的血液重新注了进去。
从此他得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慕眠就是那个,让他重新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那个人。
亦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绚丽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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