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赵志文和刘一手两个当世豪杰,在众人望眼欲穿的关注目光中,一个比一个笑得还要灿烂,仿佛一对多年不见的老友,联袂离席,并肩走上了戏台。
这戏台本是薛家班的舞台,可转眼之间,这里就变成了豪杰猛士们比武较技的擂台。台子高耸于庭院之中,花团锦簇,喜气洋洋,像一座华美的空中楼阁。
赵志文和刘一手登上擂台,环顾左右,但觉微风拂面,凉飕飕的,竟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无限高处不胜寒的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你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也不论你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到了江湖这个大染缸中,想要一点儿别的染色都不沾身,势如登天,难不可料。
刘一手,人如其名,他的金贵处就在他的这双手上。这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那份洁白,犹如温滑的软玉,那份修长,犹如西施的腰肢。如果不看脸面,谁都会以为这双手该当是一个妙龄姑娘的芊手,冰雪皓腕,青葱玉指,勾魂摄魄;然而,这双手并不是绝色佳丽的手,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的手,一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汉子的手,刘一手的手。
刘一手的手能颠倒阴阳,刘一手的手能指鹿为马,刘一手的手能判断生死。对于这样一双手,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没有人敢不全神戒备,认真对待。
赵志文也是个靠着一双手闯江湖的人,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豪客,一双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意味着什么。因此,他尽管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很从容,但自打离席算起,他的一双锐目便一直注视着刘一手的手,一瞬不瞬,一眨不眨。
在赵志文眼中,刘一手的手白白净净,光光滑滑,看起来就像是情人的手,十分勾魂儿,让人一见之下,忍不住就要去一亲芳泽,但赵志文心里清楚得很,这双手看起来虽然极尽华美,但却终归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如果你不是钢筋铁骨,最好不要去招惹它,否则,只可能是一种结局,遍体鳞伤,粉身碎骨,亡羊补牢,后悔莫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赵志文天生便是个风流人物,有朝一日,若真能眠于牡丹花下,倒也没什么遗憾,可他晓得,这朵花虽然十分美艳绝伦,却到底不是牡丹花,而是一坨黄泥巴。男人是泥,女人是水,赵志文对水自有一份痴情,缠缠绵绵,总也喝不够,对泥巴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畏如蛇蝎,避之不及。
既然不愿意沾染上黄泥巴,赵志文就得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来个小阴沟里翻大船,大意失荆州,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肠子都悔青。
这世上,大夫尽多,多如牛毛;药铺尽多,多如马毛。但有一种药,大夫不敢开,药铺也没得卖,这味药就是后悔药。百金可买粮满仓,千金可买颜如玉,万金难买后悔药。刘一手活得正滋润,正快活,甭说后悔药压根儿就买不到,便是能够买到,刘一手也是打死都不愿意吃的。
不愿意吃后悔药的人,做人做事总是时常格外小心的,狡猾似狐狸,走一步要探三下,确定一点儿危险也没有才会前进,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便会足底抹油溜之大吉。
你有瞒天计,我有过墙梯。刘一手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漫天开价,岂料赵志文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坐地还钱。一来二去,看似谁也没讨好,然而,待到前两场比武尘埃落定,刘一手便即心如明镜,到底还是自己技不如人,棋差一招。
道儿是自己划出来的,现在风向变了,利于敌不利于己,刘一手肠子都悔青了,可箭矢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好比一只翅膀受了伤的猎鹰落在虎背上,老虎要放蹄奔跑,猎鹰有且只有跟着奔跑,要不然就得掉下虎背,要么当场摔死,要么成为老虎的口中餐。
刘一手养尊处优惯了,连后悔药都不愿意吃,怎愿意平白无故地摔上一跤,更遑论是成为他人的盘中餐,生受咀嚼磨压之苦,最终变成一坨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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