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素有梦中伤人的习惯,爷爷,父亲,三番五次,三令五申,告知族人,三弟睡觉之时,任何人不能近于十丈之内,免有性命之忧,你也是赵庄的老人了,这个事儿你不知道么?怎地还明知故犯,自讨苦吃?你于吊床外五丈之地受伤,想必是三弟在梦中还能听得出你的脚步声,手下留情,否则,你安得还有命在?”
管家闻言,真感觉比窦娥还要冤枉。他从赵文渊出生时便在赵庄行走,赵庄的大小隐秘,他知道的总有十之六七,但这个名义上众所周知的规矩他却是闻所未闻,然而,现在,赵文礼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事儿说得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他纵然周身是嘴,也是百口莫辩,闻言只得点头回答说:“剑门赵庄,规矩如山。两代庄主立下的规矩,我当然铭记于心,不敢相忘于旦夕。但我愚钝得紧,不会举一反三,以为这条规矩只在三少爷的寓所才作数,没成想,哎,没成想,哎,总归是我鲁莽大意,自寻烦恼,活该受罪。”
赵文礼转了一个圈儿,面儿上堆着春光明媚的笑容,喜气洋洋,两道目光却似利箭般环顾了众宾客一遍,说:“想透了就成,下去治伤吧。”
管家闻言,如蒙大赦,踉跄着站起身来,就朝院外走。赵文礼望着管家乍然佝偻的身影,心中一动,又喝道:“就这么去了,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
管家闻言,猛然停住脚步,因为用力太猛,耳根子边儿上又冒出汩汩鲜血。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管家强忍痛楚,回转身形,望着赵文礼,恰如漏网之鱼,惊弓之鸟,目光呆滞,不知所措。适时,赵文礼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朝梧桐树上扫了一眼,管家把这个细节尽收眼底,顿时明白了赵文礼的意图: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扑通一声,管家跪了下去,朝着梧桐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多谢三少爷念旧,手下留情。”管家道完谢,自出庭院,径去疗伤。
赵文礼待管家出了院门,蓦然动步,来到文治武功堂,面向庭院,接连作揖,说什么家教不严,闹出了笑话,耽误贵宾畅饮,实在是滔天罪过。一边说,一边取过一杯酒,领着众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说,赶明儿就是中秋,是父亲的四十福诞,各位贵宾远道而来,赵庄上下不胜荣宠,略备薄酒,务请尽兴,不醉不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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