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到市并不算远,从前读研究生期间,放假的时候也几乎都是坐这班车来往两地。因为线路上的院校很多,所以司机在途经高校的时候会接上或放下一些学生,让他们免于奔波。
司机叫到大的时候,多年来的条件反射让我不假思索地把屁股抬了起来,收起耳机塞进包里,舒展了一口气,向车门走去,走到一半才突然呆呆地怔在哪里,一拍脑门,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下不下了?”司机师傅等待了一会,见我犹豫,忍不住询问。
“不下了,到底站。”我笑笑,尴尬地又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
“是毕业了?还是下早了?”司机师傅关上车门,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经常遇到这样的孩子,跟着大流下了车才发现还没到地方,有的错就错了,有的拍着车门追着车跑,哈哈,习惯啦!”
车里的人们哄堂大笑,让我颇有一些不好意思,我环视四周,扫过那些笑着的脸庞,也透过车窗看见母校的大门伫立在不远处,男男女女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阳光下的他们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有的朝气蓬勃,长发飞扬,有的衣袂飘飘,潇洒靓丽,有的三两结伴,谈笑风生,也有的默默一个人,低头急行,穷尽一切最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这些富有朝气的生命力,都不会觉得不贴切。
一切都是年轻最好的样子,我仿佛看见一个叫文彤的女孩子抱着文件往来奔跑,看见她和舍友们嬉笑打闹,看见一群人穿着白大褂自以为帅气,看见风霜雪雨里有往图书馆方向的背影。
春的嫩绿,夏的蝉鸣,秋的红枫,冬的静谧。
老一区改建了新宿舍,共享单车淘汰了七零八落的旧车摊,二食堂总是最先响起饭点的音乐,卖杂志的摊主老伯又是好几天没有出摊做生意。
这一抬眼一留神,分秒内脑海里就过完了我在大七年的光阴,而往另一边看去,老厨的金字招牌还亮闪闪地挂在那里,一切改变了的和始终未变的,不知道现在会如何看待我这个过路人呢。谁会想到曾经的年少轻狂,不可一世和满身棱角,会在多年后一次又一次以不同的心情重返故地,还好大兼容并蓄,包容和化解了我所有的情绪,或悲伤或喜悦,在这里都不会无处安放,反会得到释然和超脱。
“毕业好多年了。”车已经驶远,我回过神来嘟囔了一句,不知是回答司机师傅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巴进站,我看了下时间,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护照和机票都在领队那里,进站之后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别无他事。给父母长辈发了信息,告诉他们我已安全到达,洛绍谦还没有消息,正常,这种操作比赛费时费力,通常需要一整天才能全部结束。不知道他抽的几号呢?会不会幸运地分到比较讨喜的案例呢?我拎着行李坐在落地窗前,掏出我的英语词汇书,却不太能看得进去。
“嘿!文彤!”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凡医生。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内搭的高领正红色毛衣甚是抢镜,我寻声看去,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这些日子几乎只有偶尔的电话联系,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医学院对面的咖啡厅,他给我讲爱尔兰咖啡背后的爱情故事,有的没的的一些暗示,似有似无地提醒着我一些东西。
“你竟还比我早一些。怎么?没有看到其他人麽?”凡医生走到我面前,客气地打招呼。
“没看到诶。”我朝他笑笑,实际上,同行的人都是市各行业的翘楚,更不乏专家级别的技术人员和教授副教授等,虽然此前大家一道开过会议,但因为我的资历过于浅薄,也不太熟悉这些牛人,所以没有人主动和我交流,我也没有去主动结交他们,就算今天在机场遇到,我想我大概也会偷偷地待在一边吧,“你的行李这么少麽?”我指指他孤零零的一个箱子,想转移一下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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