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相识?”
田葭连忙否认道:“仅在学宫见过一面,长安君只以为我是男子,不知我乃父亲之女。”
田单明白了,不由一叹:“你又易服去稷下了……”
不过他也没办法,学宫是他亡妻在世时就经常带女儿去的,指着外墙的《天问》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用上面的章句教她识字,如今妻子已逝去,那地方就成了女儿不多的念想。
等夜色降临,儿女告退后,田单步入了府内最人烟稀少的地方,存放亡者灵位的灵堂……
亲自为妻子灵位前的长明灯续上油,拨了拨让它更加明亮后,田单就如同以往每次出征归来后一样,静静地坐在榻上,盯着灵位发呆。
看得久了,一代名将老眼昏花,仿佛能恍惚看到淡淡的光芒里,一位衣着简朴,却掩盖不住其芳华容颜的女子走到自己的面前。
田单记得他与她的初见,是在人心惶惶的即墨孤城。
那时候,齐闵王已死,齐国七十余城已失于乐毅,唯独即墨与莒未降,还被燕军分割开来,不能通信。
即墨都的守将降的降死的死,那时候也没有公子将相站出来主持大局了,唯独田单作为齐王远方宗室,因为逃离临淄时,机智地让宗族众人砍断长长的车毂,在上面加了铁笼,避免半道被其他车辆勾住停滞,全族人平安逃到即墨。即墨人觉得他能保全族平安,肯定有些本事,就推举他做了领袖。
田单当年只是个小小的市掾令,虽然有些急智,也读过几篇兵书,但也没法以一己之力担负重任啊,外面有十万大军,即墨的齐人都以为自己完蛋了。
就在田单一筹莫展之际,她来了,还一本正经地问自己:“将军可有守即墨之策?”
田单如实回答她:“无有,只能看天意。”
女子又问:“既然没有,将军为何不降?”
田单当时苦笑:“单虽不才,也是齐人,不愿意苟且而生。即墨能多守一日,齐国的社稷就能多延续一日。”
她睁大了眼睛:“齐国的社稷重要,那即墨里的普通百姓性命就不重要么?”
“城内粮食还够吃一两年,等到最后实在守不住时,我愿意以性命换取全城百姓生还。”
她沉默良久后,对田单拱手而拜:“将军有这种心愿,小女佩服,愿助将军守城!”
“你,一女子?即墨虽危,却还没到需要老人女人上城头的程度。”
这话让那女子气鼓鼓的不服气走了,田单浑然没把这件事当真,谁料她离开了半个月后,竟然真的回来了,还带着一些衣衫褴褛,褐服椎髻的同伴,手持匠人的斧斤墨斗来到了即墨。
接下来燕军声势浩大的进攻,竟就真的被这群人用打造出来的奇怪的器械给打退了……
田单大奇,再度询问那女子她们的真实身份,女子也同样在城头布防,她一擦脸上的血污,露出的笑容,是田单一生都忘不掉的。
“吾等是墨家军,我是墨缨……”
那简直是黄泉深渊里,绽放的一朵白色小花,让他在即墨咬牙坚持了数年。
墨缨和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墨者一起,帮助田单守住了即墨。
而后,她也与他两情相悦,成了他的妻子,全城的人都为他们欢呼。
再后来,在火牛奔腾的即墨终战里,她也为他产下了一名不啼不哭,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四周的漂亮女婴……
当她虚弱地笑着,问初为人父的田单,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时,比应付燕军更加不知所措的田单看了看手里还拿着的芦苇,扎在牛尾巴上点燃,带给齐人一场大胜的芦苇,灵机一动,为她取名为“葭”。
“好俗的名。”她撅了撅嘴,但还是捏着孩子的小脸,亲切地喊她“葭”。
一晃十六年已过,物是人非。
妻子已经不在了,而随着女儿已到及笄之年,她的婚事也该定下了,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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